胤禩手指在胤禛目下青灰处缓缓抚过,最后停在胤禛额角处慢慢揉按着,帮他放松绷紧的神经:“四哥知道弟弟想说的话。四哥心意已定,必然听不进人言,又何必一定要逼着弟弟说出来?”
胤禛一笑,道:“呵呵,你以为我没听过人们口口相传的‘雍亲王雍亲王刻薄寡恩赛阎王’?”
胤禩不说话,手指用了几分力气。
“哎,张廷玉也太过谨慎了,从他那里,怕是难以听到真心之言。”胤禛抱怨道。
胤禩顿时觉得老四不可理喻。是人都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张廷玉从来就是个不多事的人,如此小心也是常理。
于是胤禩道:“皇上可是为难张廷玉了,人家可是拼着老命为皇上分忧,却还被冠上个‘不愿吐露真心’的名声。”
胤禛闻言掀开眼皮觑了他一眼,道:“你总是扮好人,倒衬得朕刻薄。”
胤禩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不知四哥可愿给臣弟这个机会做个好人?”
胤禛只觉头皮麻酥酥地甚是舒服,有些晕晕欲睡,自然也好说话了不少:“你说吧,想怎么做?”
胤禩这才道:“西宁还是换个人吧。听说,四哥府里出来的李卫就要外放江苏做巡抚了?不如让他替皇上先去西宁劳军一趟。差事办好了,外放一省大员才师出有名。”
胤禛闻言一怔,的确是个好人选。
李卫不过几分机灵,替他办差很合他的意。年纪轻轻的字儿都不识几个就外放做了一省巡抚,下面议论的自然不少,都说皇帝任人唯亲。
胤禩这样提议,的确圆融流畅不少。
不过光李卫一个人可不够,还得再补上一个人,田文镜身边的那个幕僚就不错,好像叫做邬思道的。胤禛在心里补充道。
胤禩留意着胤禛的神色,见他眉心从隆起到平顺,便知道胤禛已经默认了他的提议。
胤禩却又想到一个人,于是问道:“那个孙嘉淦皇上难道就这样闲置了?”
胤禛翻身起来,笑着看他:“朕是这样的人么?张廷玉已经去了他府里,让他选是要去翰林院去当个修撰呢还是愿意外放到保定府去当个同知。你知道他怎么答的?”
胤禩答道:“孙嘉淦若是只想仕途坦荡混个三品顶戴,便不会同葛达浑争闹再咆哮御前了。想必他都不肯受,反倒觉着被人小瞧了去?”
胤禛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道:“那日不见你为他说一句话,想不到你倒是他的知己。他的确拒不肯受,只求张廷玉给他一个县,再许他三年。”
胤禩揣度人心自然更胜胤禛一筹,他唯一败的,是没能摸准圣祖的心思。
孙嘉淦这样的人的确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不过却是最难收买的。
不,也不尽然,你只需许他随便一个县长,他便会为大清肝脑涂地。
“四哥当真要历练他?”
胤禛却是摇头:“我要得就是他这一身的棱角一身的刺儿,都弄成个老油子里才叫‘历练’吗?我打算封他个都察院监察御史,让他给我到处挑刺儿去罢。”
胤禩暗笑,这个倒是极好。就是不知谁会满头包了。
胤禩正要说话,太医院的院判给怡亲王请完脉,在殿外复旨。
胤禛没急着宣人进来,只捏住胤禩的手,道:“这几日老想着以前的日子,如今想留你下来也要担心众目睽睽。”
胤禩已经起身,回握了一下便快速松开自己的手,略略提高了声音道:“臣弟告退。”
胤禛却凑过来对他极快地说道:“你方才不肯说,可是觉着我的批语不妥?”
胤禩犹豫一瞬,终是点了点头。
胤禛道:“何必吞吞吐吐。这些折子先压下来,你明日再入宫帮我捋一遍?”
……
于是很快大臣们都知道了去西宁押粮的是皇上府里出来的奴才,素来与年羹尧有些交情。得了这个差事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隆科多打听不到那日下了朝之后皇上同张廷玉与廉亲王都说了什么才换了人选,多少有些郁闷。
……
皇帝心怀抱负,手段凌厉,大有杀伐果决之气。他身边又围绕着张廷玉这样老成持重的臣子,与廉亲王这般手段圆融的宗室,兼之怡亲王的体贴合意,朝政渐渐有了固定模式。
皇帝的政令既严且宽,虽然训斥官员时往往不留情面,但总归没将人逼迫到没有活路的地步。
朝臣们自然渐渐察觉到在皇帝的令行禁止间,有人在中间圆和事故,而这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皇帝如今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只觉事事成足在胸,仿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与想法,只恨每日不能多出二十四个时辰出来办公批折子。
他认为手底班子已然成熟,决意开始着手革除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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