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月,案头上的折子里便有民间采风诗句:习于宴安,乐于怠惰,人之忠邪,混而不分,事之得失,置而不察。
皇帝只恨不得当下拿了那些愚民,这幕后之人更是被皇帝狠狠记住,思讨着断不可轻纵了去。
于是皇帝下旨,再次将诚亲王披头痛陈一通,咬文嚼字极尽能事,以至于事后再想起来大家更多是回味皇帝犀利至极的言辞,而诚亲王所犯罪名倒是不怎么想的起来。
很快皇帝又因为诚亲王在《古今图书集成》校对失察而被降为郡王,而他的门人陈梦雷更是因此被革去官职,流放黑龙江。
可惜拿诚亲王出气并不能让皇帝的病情好转,在这之后皇帝寒热交替反复,而贾士芳也被接到圆明园内日夜诵经念咒,为皇帝驱邪治病。
弘晖今年已经虚岁十二,这次被留在紫禁城里代行日常政务。
即便是这样,圆明园里,不管是皇帝、太监还是张廷玉,在短短的几个月里都撑到了极致。更为糟糕的是,皇帝每日能起身批折子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场大病,眼看就要以一种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式公之于众,而廉亲王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回了京城。
……
廉亲王赶到圆明园时,皇帝服了药正昏睡着。
彼时皇帝刚刚登基未满两年,园子不过稍作扩建刚刚由“和硕雍亲王园”改了名字,新增了几间房子殿阁,挖了几个池子养鱼养藕花,远不如那一世的规格。
想来是胤禩撂挑子跑了,皇帝不忍心折腾十三,交给别人做也不放心,因此扩建园子的计划一直就这么搁置着。
胤禩在苏培盛的热切眼神中,被引入澹宁居内室。
皇帝就这样眉目深锁着蜷缩在床上,面色潮红,鼻息急促而吃力。
若是旁人无论如何也要对病中的皇帝表示一番拳拳臣子之心,可惜胤禩并不是沉溺在儿女情长中的人。他只看了胤禛一眼,便转身对苏培盛道:“苏公公,这几日进出园子的都是谁?”
苏培盛忙道:“这几日只有怡亲王、张中堂、刘太医、阿齐图与穆克登五位大人能奉召入内。”
胤禩点点头,看来步兵统领和前锋营统领都牢牢得被皇帝握在手中。
于是胤禩又问道:“怡亲王呢?怎么不见?”
苏培盛道:“怡王昨日还在御前侍疾,不过皇上夜里醒了让奴才们把人抬回去休息的。”
苏培盛话说完的功夫听见廉亲王似乎哼了一声,但又不怎么真切。
……
他自然察觉到了廉亲王对自家主子的冷漠与抵触,这大半年来他从主子们的行事中,也多多少少猜出两位爷只怕生了大嫌隙。他觉得,作为一个一心为主的好奴才,有些话他应该替主子说一说。
于是,苏公公趁着廉亲王仍然沉静在短暂的沉默中,再次进言道:“皇上只怕下半夜就会醒来,王爷可要先洗洗风尘?或是在在偏殿里稍作歇息?”
胤禩的注意力才又回到皇帝的病上,于是他顺口问道:“不是用过药了?”怎能还是半夜就醒呢?
苏培盛道:“王爷不知,皇上这大半年来哪日不是无法安眠半夜惊厥的?太医的药先前还起些作用,慢慢着也只能撑到丑时。这几日皇上高热不退,刘太医加重了剂量,这才能让皇上多睡一个半个时辰,就这样,皇上还是梦呓不能熟睡。”
胤禩看着苏培盛,心道胤禛倒是得了这样的好奴才。
苏培盛硬着头皮继续道:“王爷,皇上这十数日来,惊醒时都是唤着王爷旧时称呼——皇上他,是真心惦记着王爷啊。”
胤禩没想会听见这样的话,自我建设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用从容的语气道:“这几日京城送来的折子都是皇上亲手批复的?”
苏培盛心里难掩失望,但也有问必答道:“折子都是皇上与怡王殿下、张中堂几个合议了之后,才亲自批复的。”
……都这样了还事必躬亲不肯放权,就是死也要亲手掌握京畿防务,果然是那个雍正皇帝。这是打算活活累死先帝留下的重臣么?
至于胤禛的死活——胤禩还是选择相信宿世敌手不会如此不中用,就算哪天自己死了雍正也定然还活得好好的。
当年有自己一党虎视眈眈他尚且能杀开一条血路立身不败,如今又岂会就此倒下?
不过皇帝衷心太监的眼神着实太过露骨,廉亲王最终选择妥协一二。
于是胤禩道:“想必皇上这几日积压的折子都由公公看管着,唯有劳烦苏公公将折子都送到澹宁居内殿里来。皇上病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该尽心一二。”
苏公公终于达到了目的,露出一个奴才明白的眼神来,引着廉亲王入了内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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