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他自己也越说越觉得奇怪,怎么这样敏感的时刻,皇帝身边的首席太监、与汉人中的首席大臣然对廉亲王的施令毫不怀疑?
不过皇帝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这件事上,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没有他的印信,老八是怎么出园子的?
平时也就罢了,前几日他晕迷数日,圆明园早已戒严只进不出,没有皇帝手谕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都像他这样来去自如,用不着等老三在背后使绊子,自个儿就能乱了阵脚。
于是皇帝将十七贝勒哄了出去,细细盘问了自己苏培盛。只是苏培盛哪里知道廉亲王怎么出圆明园的,当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胤禛说了不过几句话就累得直喘,闭上眼睛慢慢去想,如今看十七言行,园子里次序井然没出什么乱子,那胤禩想必不是强闯而是智取?
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腰上摸一把,顿时咬牙。
那枚先帝赐下的盘龙玉佩不见了!
怨不得连黏杆处也没动静,整个圆明园像是静成一谭的死水。
风雨欲来。
在京城,廉亲王府上也来了贵。
虽然被皇帝接连申斥又降了爵位,连儿子的世袭也被撸了去,但人家仍然占着一个‘长’字不是?
“三哥,好阵子不见,今儿怎么有空上弟弟府上来了?”胤禩笑着出迎。自康熙三十八年之后两人就再没走动过,如今这位倒是不避嫌了?
胤祉眼角耸拉着,满腹心事郁闷不解的模样刻在脸上,就连笑容也装得不真心。
胤祉迟疑一刻,咬牙对着胤禩就要行礼——实在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人家还是货真价实的亲王,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理大臣,而自己虽是兄长却也不得不低一头。
胤禩哪里看不出胤祉的满心愤懑,又岂会真让他把这礼行完了,那这仇可就结在明处了,于是忙上前拉着胤祉的手用力托着他的胳膊,道:“三哥可是要羞煞弟弟么?你若是在这里给弟弟作揖了,那弟弟明儿还是回盛京老家去吧。”
胤祉自嘲一笑,反手也拉了胤禩的手,道:“也就你还记得哥哥,如今旁的那些,谁还敢上门?”
自从陈梦雷被收监发配宁古塔之后,皇帝强令他府中文人散去,半数编修册的人都被遣回老家,他府里已然门可罗雀。
胤禩恍若想起前世自己下场,心有戚戚焉,安慰起人来也更加真心了几分。心里则是大骂胤禛,动作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圆滑一点会死啊?得罪了这些文人,再遣回原籍令其不得入世,不是赶了一千只长了嘴的鸭子下水?
也许老十三上辈子便是给他收拾残局累死的?
诚郡王在胤禩的安抚下很快收拾了情绪,进入今日正题。
“小八,你在盛京大半年,回来在园子里可是见过了皇上?”
重点终于来了,胤禩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开口道:“并未亲见,皇上似乎龙体欠安,澹宁无诏不得擅入。”
果然不是小病!
胤祉眼中流露出混杂了兴奋的了然,当然面目上还是一派担忧与惊讶:“怎会如此,在京城的时候不是偶感微恙罢了?”他说这话自然也不指望胤禩作答,因此接着又道:“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又有神佛庇佑着,想必不日便可痊愈。”
胤禩笑有深意,眼睛眯成浅浅的弧形:“三哥说的正是,皇上吉人自有天相。”
胤祉呷一口茶,片刻之后又道:“只是八弟为何不在园子里侍疾,怎得急着回京?皇上龙体不适,八弟理当为皇上分忧才是?”
他确实不明白,皇帝病了自然要紧锁消息,怎么老八还能畅行无阻?难道不该被第一个圈起来?莫不是老四病得连圈人的力气也没了?
果然还是不信的。
胤禩本来也不指望能说服老三,要救他也不见得只有打消他念头这一条道儿。
何况,或许可以借老三的手再试一试胤禛?
于是他搁下茶盏,苦笑道:“园子里有老十七,张廷玉马齐俱在,乱不了。何况弟弟我这一年多来政务生疏,在园子里反倒是多余的那个。”
胤祉露出一个了然而感同身受的表情来,安慰道:“八弟切莫多想,只管好好歇着来日再为皇上分忧。”
这话连他自己也不信,这么些个兄弟里面,除了十二十七那两个小的,老四重用了哪个?哦,对了,还有那个从来不敢对皇帝说半个不字只知道拍马迎奉的十三。
胤禩也应景地苦笑。
胤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着说到旁的话题,渐渐扯得远了。
胤祉心头有事,也没久留,不过两刻便告辞离去了。此刻他心里只恨当年胆子小,总觉得先帝是拿老八做筏子变相警告他们这些儿子们不许结党,他还就当真心虚犯傻把门人都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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