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想也是,总不能镇日里盯着臣子们口袋里的银子找他们的错处吧?抄家除非抄个大贪巨贪出来,否则平白得了刻薄名声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幸而广州十三行每月按时送来的奏报都是好消息,皇帝欣慰之余难免心头有了动摇。大清历来重农抑商,视农为国之根本,难道都岔了方向?
这商人之利来的太快太巨,因为朝廷的暧昧态度,沿海许多渔民农民都已弃农从商。光是看福建上来的折子,十顷盐田已经空了其三。
想到这里皇帝忍不住忧心忡忡。
至于廉亲王对此事的应对,则是随意笑着对皇帝说:“四哥坐在这四方天的四九城里能有什么斩获?读人有一句话倒是没错,读万卷不如行万里路,四哥难道不想亲眼去看看?”
“南巡?”胤禛难得没有跟上思路,他还真未曾想过在这上面效仿先帝。
当年他领内务府时,先帝一路出巡耗资少则数百万,多则千万。如今的国库,只怕连他一个月的路费都筹不出来。
或者老八的意思是轻车简从,偷偷摸摸地南下?
皇帝越想越认为可行。
当年他读诗时便觉得秦始皇一统,横扫天下,何等英雄,但陈胜吴广两个高粱花子振臂一呼,就将好端端一个天下搅得局面稀烂!
因此他自亲政一来,最重民心。
“老八你这主意不错。”皇帝性子激动起来,穿了靴子下榻,在暖阁里来来回回走动,又道:“听说台湾今年垦荒做得很好,那个知府好像叫做黄立本,我正有表彰他们的意思。还有贵州的杨名时,今年也是富余过年,都是你当年弄得那个两稻三稻好哇。正好我们一道去瞧瞧?”
胤禩眼里闪过笑意,他终于可以见到胤禟了。
广州水师一事,也可以从侧面让老四仔细想想。
“四哥想用什么样的仪仗,几时启程,臣弟与十三弟商议之后即刻安排下去。”
胤禛已经急不可耐了,恨不得立即飞身到福建广州去:“立刻去办!”顿了顿又道:“只让黏杆处点四十名有本事功夫好的侍卫,随咱们一道出行。”
胤禩愕然道:“这会不会太急了些?皇上銮驾来不及预备,还有这京城里的大小事务……”
胤禛踱步:“我还巴不得今夜就离京呢,才好杀他个措手不及。坐在銮驾里出了阿谀奉承还能听见什么?”他想起圣祖晚年时南巡的场景不由摇头,接着又道:“我们微服南下。京里有弘晖坐镇,还有老十三帮衬着,定然不会有事。哦,对了,十三腿脚不利索,这次我们走得急,他便不去了。上次我在畅春园,弘晖不是也监国过了?”
不过皇帝自己又自言自语道:“唔,銮驾还是备上,但要从简,且在十日之后才能离京。我要玩儿个障眼法,他们不是迎奉阿谀么,我一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辩辩谁是忠臣谁是贪官!”
胤禩不是没同胤禛一块办过差,但却是胤禛当了皇帝之后第一次被他单独揣在身边出巡。
他再一次毫无保留得体验了一把皇帝的刚愎自用。
不过对一个在圣祖手下办过差小心翼翼几十年的皇子,他有时对胤禛这种说是风就是雨的性子也觉着痛快。
赏罚免任都在他一念之间,若是个昏聩无能者必然朝政混乱不堪。但胤禛如今的确算得上暴君,但也绝对是个能吏。
他们一路南下,做的寻常士绅打扮,谎称是得了功名往广州赴任的读人,因此行程紧急倒也不为人所疑。他们沿路上过堤、入过市、巡过黄河、吃过路边葱油饼儿,也喝过山西面片儿汤,在江苏时,也看过织女手工作坊。
虽不是游历名山大川,胤禩终究是圆了当年畅游大清的梦。唯一遗憾的,是老十不能跟来,无法见老九一面。
第148章 信你(正文完结)
皇帝看见了自己的摊丁入亩如何得贫苦人心,见识了低下官吏如何用在火耗中抠银子刮老百姓,也见识了‘年选’出来的汪家奇在河南是如何做的道台。
在皇帝心里很快积下了一本小册子,将这些所见所闻都记了下来。紧急的递了手谕让李卫田文镜鄂尔泰先行处理,剩下的政令任免只等回京再行斟酌。
皇帝一行人到了广东,却不去睿郡王的钦差府上住,而是悄无声息直入了一日连晋六级的广东按布政使按察使尹继善府中。
对此胤禩当然是很怨念的。
皇帝却解释道,老九为迎你,巴不得要敲锣打鼓必然做得人尽皆知,不利今日你我本意。是以先行蜗于尹继善处,便利行事。
只是皇帝一行连热汤水都没来得及用上,睿郡王已经登门拜访。
胤禛心中不快地看向一旁兀自强装镇定喝茶胤禩:“晚上你我当好好参详一番。”你日日与我同吃同住,是如何私通老九的?喂喂胤禩对此视而不见,盘算着多年未见,无论如何也要与九弟秉烛夜谈、把臂同游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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