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完盯着他看,他把容完当空气。
既然这样,容完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最后落在他手上,指节白皙修长,指甲盖修剪得圆润整齐,握笔的姿势标准清俊,唯一碍眼的是,那里有一条很深的血痕,从虎口一直贯穿到手背。
看得出来是新伤。
好像是被小刀或是玻璃之类的东西划的。
原文不可能清楚地写出他身上每一道伤口的来源,因此容完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只知道被雨水浸泡冲刷过后,那里隐隐又有些血水渗了出来。
容完心中揪了揪,毫不犹豫地掏出创可贴,早上去买早饭的时候,顺手买了一大包,不仅买了这个,还在书包里藏了些纱布和碘酒之类的,就知道原允身上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口,这玩意儿随时能派上用场。
他撕开创可贴,凑过去。
原允刷刷写题,无动于衷。
于是容完胆子大起来,两只手捏着创可贴,对准了他那条伤口,小心翼翼地往上一贴——
还没贴上呢,原允猛然把手抽了回去,是浑身紧绷的戒备的状态。他终于蹙起眉,狠狠瞪了容完一眼。
还敢瞪我,容完差点没瞪回去。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前面的班主任老林都看过来了,三角尺子往讲台上一横:“后面怎么回事?!闹腾什么呢?”
周围的同学全都看过来。
容完连忙举手道:“没什么老师,我做题呢,橡皮掉递上了,捡一下。”
看到是景一帜的时候,班主任老林脸色明显缓和了些。谁不喜欢景一帜这样的少年呢,阳光活泼,笑容开朗,就是成绩中等,但家里有钱啊,上学期给学校捐了三栋教职工宿舍楼,现在大部分老师都搬了进去,所以能不对景总家的宝贝儿子景一帜多加三分爱护吗?
但随即视线落到一边的另一个死气沉沉的漆黑脑袋上时,他眉头就忍不住重新一拧。这节课上得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注意景一帜坐哪儿。这孩子怎么那么想不开,非得坐那儿?
“安静点儿,做题的也别做题了,专心听我讲话。”老林示意容完把手放下,刚要继续唠叨,目光一转,盯上了原允桌上的那早餐,突然就恼火了。
说了多少遍在教室吃早饭香气儿会影响别人,这群学生怎么这么不听话?
老林眉心陡然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原允,不是说了在教室吃早餐的,要在上课之前清理好吗,你搁在这儿干嘛,是想上课的时候继续吃一口?可以的啊!”
原允撂了笔,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没吭声,面无表情。
老林被那猝不及防跟看傻逼似的一眼气得够呛,刚要继续开刀,就见好孩子景一帜急匆匆地把那一堆早餐提了起来,站起来乖乖道歉:“老师,这是我的是我的!”
容完揽锅揽得诚惶诚恐,“我刚搬过来,收拾桌子呢,放不下就扔我同桌桌子上了,怎么能怪他呢?”
说完就赶紧提起早餐拿去垃圾桶扔了。
老林无话可说,憋了会儿气,道:“看什么看,一点儿风吹草动也能让你们嗨上天,你们是来学校学习的还是八卦的,那边,交头接耳的,给我看黑板!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一学期……”
整整一上午,原允没对自己吭一声,没对自己有一个表情。
容完有点无奈,但也没有灰心。
恒高食堂饭菜味道还不错,中午学生一般都是去那里吃,距离教学楼也不远,就几百米的距离。但刚开学这天暴雨倾盆,整个学校都被水给淹了,待在教室里宁愿饿肚子的学生就特别多,尤其是刚做了新发型怕打湿头发的女生们。
容完见原允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像是要去吃饭了,于是弯下腰左看右看,没在地上看到他的伞,便问:“你伞呢?没有伞,这么大的雨冲过去,身上肯定又要全湿透一遍。”
小倒霉蛋没理,看都没看他一眼。
要出去,站起来就杵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示意他让开。容完气笑了,感觉自己跟个自动感应开关门似的,原允往这儿一站,自己就得让开,就得开门是吗。他牢牢坐在位置上,心想原允怎么着揍谁也不会揍自己吧。
见他不让开,原允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容完瞧着他垂下的漆黑眼睫,却忽然心疼起来,觉得自己逗他干嘛呢,现在这处境为什么还要逗他呢,于是沉默了下,还是站起来让开了。
原允恢复了面无表情,抓起桌上的饭卡,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打算离开。
“原允。”容完叫住他,这回没有试图勾住他手臂接近他,否则容完怀疑他会直接一个条件反射将自己揍趴下。
原允没理,径直往教室后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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