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也不想叫醒他。
他从袖子里放出青虫,然后吩咐道:“你去把他丹田里那个虫子弄出来。”
青虫懒洋洋动了下触角,然后爬到了乔慕财脸上。它身上发出银白色的光,照在沉睡少年苍白的脸上。
乔慕财的嘴角缓缓流下青色的液体。
裴景皱了下眉:“那现在他的修为也恢复了吧。”
青虫回到他手上,疲惫地闭上了眼。
裴景伸手,将乔慕财的伤治愈。
但也没在这里留多久。
因为这座宫殿之下,莲花池开始出现明显动静,一片一片荷叶出水,形成一个阶梯,有人过来了。
他出去,刚好和领着一众奴仆气势汹汹的骨婆对上眼。
骨婆一身骷髅隐在黑色斗篷里,烟灰色的眼此时是深深的愤怒:“你没吃那个虫子?!!”
裴景微笑,从容说:“太丑了,不吃。”
在他手腕上的昏昏欲睡的胖青虫猛然惊醒,感到羞辱,怒得用触角去蹭他!
骨婆勃然大怒!
她一上楼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看到在地上翻滚的修士,还有明显剑气割出的伤口时,心已经提了起来。
再看着裴景毫不掩藏威压地从房中走出,顿时瞳孔紧缩,心中被怒意溢满,牙齿咬的咯咯响。
她被一个小辈耍了!奇耻大辱!
“入我追魂宫,你以为是好玩的吗?!我今日就把你碎尸万段喂虫子!”
骨婆身后冒出浓稠恶臭,黑色的雾。
随她而来的追魂宫弟子也都脸色狰狞,戒备起来。
哗哗。白日里静谧美好的湖,在骨婆的愤怒下,现出恐怖模样。从水中爬出水蛭、蟾、蜍,奇形怪状的虫,沿着偌大的柱子,一点一点往上爬。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远看令人头皮发麻。
裴景笑意微冷,懒洋洋嗤道,“把我碎尸万段么,我几百年没听过这话了。”
他恢复本来的声音,清冽而张扬。
骨婆猛地瞪眼,呲目欲裂!
——男人!他是个男人!
被欺骗的耻辱,让骨婆越发疯魔。
她大喝一声,衣袍鼓起,露出只剩一根白骨的手臂!脚下黑雾成形,此时湖底那些虫子也爬到了她脚下。就见,在她指令之下,水蛭拼接,成了一条恶心长虫,奋力朝裴景撕咬过来!
裴景笑了:“我们,你们天郾城里的人怎么都这样,谈不上厉害,但恶心人的手段却是一流。”
骨婆磨牙,阴测测道:“杀了他!”
但裴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当初和上古神祇西王母杠上他都不虚,现在还怕这个白骨精?
经瀛洲神女的一番训练后,他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灵力越发浓郁,剑意越发深邃。
何况这虫子自湖中涌出,这片湖存在的意义就是关押瀛洲神女。
裴景取出凌尘剑来,目不斜视,往前走。
那长虫还未靠近他,就被一股莫名其妙、令它熟悉又恐惧的力量吓住。瑟瑟发抖,身体四散。
骨婆也愣住。
她身后的弟子察觉不对,开始往前,对裴景出招。
但是那个拿剑的少年,只是轻轻一抬眼,瞬间空气凝结,每一道风都是剑阵。把他们卷在地上,遍地哀嚎。
骨婆总算知道了眼前人的强大,浑身都在抖。
但已经晚了。
裴景的衣角掠过一地肮脏的虫子,剑指向了骨婆仅剩一只的烟灰色眼眸。
“你们用修士丹田养虫,养完之后都把他们送去哪儿了?”
骨婆往后退,没有回答,一直在摇头:“你今天杀了我,追魂宫不会放过你的,追魂宫不会放过你的。”她嘴里重复喃喃这句话:“追魂宫不会放过你的。”
裴景朝她咧嘴一笑,少年清秀,明亮张扬:“那敢情好啊,我惹了外城三门五教,现在再惹个追魂宫,彻底齐全了呢。”
本来已经被变故横生而弄呆的其他围观者。愣愣看着裴景,白衣玉冠,银紫长剑。
一种荒谬的熟悉感从心底升起。
骨婆惊惶之后,也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怒喝:“你想与整个天郾城为敌?!”
裴景懒得跟她废话。
一剑把她的脑袋砍了下来。
骨婆没有血肉,所以只有一响骨骼错位的声音。很清脆,她死前眼睛都没有闭上,充满恐惧绝望愤怒。
裴景低头,笑了下说:“谁给你的脸代表天郾城?”
“不如说,是你追魂宫,想与我云霄为敌。”
云霄。二字落下,所有人心中那个荒谬滑稽的猜测,成了真。血色桃花林前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少女,追魂宫前青桥上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毒妇,这个在他们眼中神秘又恶毒的少女。原来……每一面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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