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鸾少言点头道:“成,我近日就替你办去。”说罢,见裴钧似乎该说的都说完了,便看了眼屋外天色道:“也不早了,我得走了。萱萱最近犯了寒病,惹得她娘也跟着喘,我还得回去看着。有什么事儿,你们随时寻我。”
“寻不着怎么办?”梅林玉看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老曹,我这些天去你府上,吴用都说你不在,你这几日是忙什么呢?”
“外头有案子,我都几日没回过家了。”曹鸾低头与他二人一边往外走,一边皱眉道,“你们若是有事儿,找不了我,找吴用也是一样的,回头我会吩咐他。”
这时出了大门,曹鸾那黑衣侍卫正等在石狮边的马车旁,见着曹鸾出来,便向曹鸾捞开车帘,不发一言将曹鸾往车里请。
曹鸾沉默地走过去,上车前,还停下步子,回头看向裴钧,又嘱咐一次:
“子羽,你最近可要当心。”
好友兄弟间嘱咐的话不外乎这句,裴钧听来寻常,便只同他摆手道:“得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顾着嫂子和萱萱罢。”
待送曹鸾上了车,他又叫人去给梅林玉备车,可梅林玉却拉住他道:“还是别了,我要走着回去。不然这心不诚,之前给姐姐积的福德说不定就白瞎了。”
梅林玉说完了话,正想再回头同裴钧商量是否该请场法事,可回眼却见裴钧依旧望着曹鸾马车远去的方向,似乎若有所思。
“哥哥,瞧什么呢?”他问。
裴钧微微凝眸,徐徐道:“梅六,你有没有觉着……老曹最近不大对?”
梅林玉闻言,想了会儿,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着不大对了。先是找不着人,眼下好容易聚上一回,说着话他又急着走,总像不想听咱们多讲似的,又像是藏着掖着什么东西……”
说到这儿,他猛地合掌一拍:“坏了!他难道是——”
“难道什么?”裴钧心神被他说得一紧。
梅林玉凝重地与他对视,不乏认真道:“老曹难道是背着嫂子在外头有人了?”
“……”裴钧听得气都一岔,举起一巴掌就扇在他后脑勺上,哭笑不得,“你脑子里除了这些个烂东西,还有别的么?老曹是那种人么?”
“嘿,这哪儿说得准?”梅林玉捂着脑袋嘟囔,“人又不是石头,要变也总该变的。哥哥你不也——”
“那你怎么不变?”裴钧断了他后话,掐着他后脖颈摇他脑袋,“早叫你娶亲娶亲,叫了七八年了,你娶哪儿去了?”
梅林玉倒颇有理:“哥哥都还没着落呢,我急什么呀?我这不是等着哥哥么。”
裴钧揪着他耳朵往上提:“谁要你等了?你可给我省了罢,不稀罕!”
梅林玉疼得哎哟直叫。这叫声漾入春夜晚风,遥遥传到巷中渐行渐远的马车里,叫车里的曹鸾听见了回头一望,敛眉叹了口气,沉默不言地看向与他对坐的黑衣护卫。
过了一刻,马车回到城南曹府,府内灯火通明。曹鸾跟在黑衣人身后过了二门走入后院,一院子“下人”都立在庭中,与其说是恭迎家主回府,可那神情却没有一丁点的愉悦。而这些“下人”之中谁人是谁人,曹鸾身为家主,其实也并不全然知道。
这些面无表情的“下人”之间,曹鸾的夫人林氏和女儿萱萱正浑身发抖地站在正中——林氏被周遭人等紧密地围着,而萱萱正被她护在怀里。
这时萱萱见着曹鸾回来,立马哭着叫了声爹爹,却被身后的婢女抓着头发往后一扯,吓得立时住嘴,独剩一双清黑的大眼望向曹鸾,眼泪一直扑簌簌地掉,浑身颤得更厉害了。
曹鸾皱眉看向一旁,只听那黑衣护卫一边走上前,一边声调冷抑道:“曹先生,我应当说过,您要是再妄图警醒裴大人,我们是不会再对您客气的……”
曹鸾闻言,心下一冷,不及反应,对面林氏身旁的婢女忽而掏出把刀来,在曹鸾一惊而起的大呼中,毫不留情一刀割在林氏脸上,叫林氏惨叫一声捂脸跪倒在地,鲜红的血立时涌满她手背,哒哒滴在她膝下石砖上。
霎时,院中响起女童的尖叫和妇人的痛哭,想要冲过去的曹鸾早已被人按跪在地上,额头颈间已暴起青筋:“混账!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先给我放了她们!”
“曹先生长袖善舞,最善钻营,咱们要是斗得过,又何至于出此下策呢?”黑衣护卫拔出了腰间的剑来,随意用剑尖点了两下萱萱粉绿的绸衫前襟,瞥了一旁伏地的林氏一眼,又看向怒目颤唇的曹鸾,毫无波澜道:“好了,曹先生,你来答我几问,我便不会像割你夫人那样,再去割你女儿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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