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人拐过廊角,裴钧抬手指向一处草色葱茏的洞门道:“那儿往后就是了,地方僻静,房舍都是新的,桌椅床都没人用过,干干净净,正合你住。”
转过洞门,裴钧把姜越让至身前,抬手替他拂开当头一丛烂漫的紫藤花,旋即从后拥住姜越,催他加快步子,三步并作两步把他向园中推去,很有几分献宝的意味。
此时裴钧的两手就扶在姜越后腰,而裴钧的胸膛正抵着姜越背心,姜越走在他前头,只觉一股极为实在的温热正透着这三处的薄绸不断传向自己,更随着二人步行的动作而起伏摩擦,叫他不自觉有些耳根发烫。
偏偏这时,裴钧还凑来他耳边说了句“到了”,叫姜越心神一紧抬头望去,只见草木尽处陡现一方大池,池水映了满园新绿的翠竹,似一块碧玉,走近看却清澈见底,水面氤氲着薄薄的雾气。
裴钧从后一手搂着姜越的腰,一手将临水处的高低三方石台指给他看,说那石台是供人小坐用的,中间高的那张可用作桌子。
石台后铺着路通向凉亭,凉亭被丛生的青竹环绕,连着条荫凉的长廊。姜越顺着裴钧所指抬眼看去,但见廊后的建筑已大半隐蔽在高大的竹丛里,想来便应是裴钧口中所说的阁楼。
“得了,就这儿,送你住。”裴钧领路的任务完成了,松开姜越道,“我先回前头去把账过完,给下人立立规矩,晚会儿再来叫你吃饭。”
姜越一边听他说着,一边环视四周,眼里是草木青绿,耳中是鸟雀轻鸣,不免觉出裴钧领他来此的心意,便先谢过了裴钧,问道:“我住这里,那你住哪里?”
裴钧似乎等这问已有些时候,上前便拉他转过了身,指着温泉另侧稍远处的一桩阁子道:“我住那儿,那儿可以偷看你洗澡。”
姜越顿时转眼看他,那神情叫裴钧笑出声来:“瞧把你吓得,我同你开玩笑呢。”
说着他引姜越走到温泉池边蹲下来,牵着姜越的手指,让姜越试试池中水温:“我虽不是个好人,却倒还算君子。你若要用这儿,我就蒙着眼睛躺床上背周礼,再不济也就多喝点儿凉茶、多吹吹风,哎,怎么也能对付。”
温泉的水暖融融的,绕在姜越指尖好似百炼钢化作的柔。他偏头看了身旁的裴钧一眼,只见这人说话的时候微微噘嘴,牵他试水的手也胡乱拉他搅合着水波,似乎正着意表露出万分的可怜,想借此唤起他某类善心。
姜越心知肚明地无奈笑了笑,低头听裴钧又闲扯了两句别的,看着池中被搅动的道道清波,忽在水中反手捏住裴钧修长的手指,偏头在裴钧侧脸上轻轻一印:
“你若忙,就先去看账罢。我也去见见赵先生他们,晚膳时候再找你。”
裴钧被他这一亲打断了言语,愣了愣,待反应过来,即刻抬手掐住他下巴反吻回去,绵长而深地与他唇齿相接,辗转好一时正要说话,却听院外忽而传来管事的声音:
“东家!东家您在哪儿呢?京中有您的信来了,两封呢!”
裴钧出京前曾嘱董叔将重要信件都转送来此处,可才到一会儿便转来了信,眼见是他出了京,京中也并不轻易饶过他。
此声既起,他方才的意兴是尽数折了,又自知眼下的消息多是关乎存亡,便也不得不先忍下了满心不甘,只最后再狠狠亲了姜越一口,这才皱眉起身来,三步两回头地迈腿走出了院门,大步往前头理事儿去了。
裴钧走后,庄子里的下人很快便把姜越带来的行李都送至这新住处,忙前忙后替他收拾了一阵子,给阁子里换上了崭新的被面儿和杯碟。
姜越梳洗换衣罢,寻了处厅堂将赵先生几个谋士聚集一处,接着前些日未完的事务再度商讨起来。如此,午后的时光很快过去,转眼已至晚饭时分,众人应家丁所请行到外院时,已可见裴钧坐在厅中宴席前等候。
因早已不是初识,此处也不比在京中森严,众人便少却了诸多繁琐,只互唤先生、公子,作一派老友相逢之景,同坐一处用膳。待菜上好了,裴钧便屏退一切下人,陪同姜越坐在主位,与几个先生就席论事。
实则在座几位与裴钧都不谋而合地认为,晋王一旦应水复生,即等同于变相对朝中宣告了夺位之志,更是被百姓信为天选之人,那么往后除了要让假死之事在皇帝与百官中不露马脚,还应考虑的,更该是宫中的姜湛得知此事后会如何处置,如此才好早作应对。
数人之中,对姜湛最为了解的即是裴钧了。裴钧认为姜湛在晋王复生后必将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到那时,姜湛一定会更加依附、利用他认为能够与晋王相抗的势力,并借其刀兵与晋王派系全力相斗。而今看来,裴钧以为这将要被姜湛所依附的,既不能是已同姜湛反目的自己,也不能是自顾不暇的蔡氏,那么就只能是眼下未损一兵一卒的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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