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独孤莅一本正经道:“我懂的。我也不喜欢当宪侯嫡长子,常常想偷偷跑出去。可是我舍不得姐姐,我要是跑了,她一定会哭。而且爹爹肯定会把我抓回来,”说着,心有余悸地捂住臀部,“还会把我屁股揍开花……”
宋微翻个白眼,差点仰天长叹。枉费自己活了几辈子,还没人家一个小屁孩想得明白。
不料独孤莅重又问一遍:“宋哥哥,你真的是六皇子殿下,是吧?”
小孩一脸别有居心,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宋微忍俊不禁,再次笑着强调:“真的。这回绝对不骗你。”
“那……”独孤莅四面瞅瞅,嗖嗖跑去关上房门,又跑回来。满脸焦急忧虑,“宋哥哥,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好不好?”
宋微吓一大跳:“你姐姐怎么了?”
“姐姐被爹爹关起来了,连我也不许见。爹爹还打了姐姐,我从来没有见过爹爹打姐姐……”独孤莅说到这,眼眶又红了。
宋微大惊。独孤铣昨夜回府处理的什么紧急家事,居然能叫父女俩打起来?又一想,独孤萦面上不声不响,暗里胆大包天,莫非又做下了比私放亲爹男宠更加惊人的壮举?
遂问道:“你爹干嘛打你姐姐?”
独孤莅一心认为宋哥哥升格做了皇子,级别比父亲还高,必定能够帮这个忙,将自己所知一股脑儿倒了出来:“姐姐偷偷考了恩科,被皇帝陛下钦点进士,怕叫人认出来,就没去参加殿试。爹爹昨日知道这事,晚上回来,生气极了……”
京兆衙门与宿卫军共同搜寻失踪的第十名进士,查来查去,查到送考的一名仆从身上。根据其言行与用具泄漏出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直摸到宪侯府。独孤铣得到宿卫军副将汇报,只顾得上给宋微留个口讯,立即赶回家审问女儿。独孤萦供认不讳,且丝毫不知悔改,差点没把他爹气死。
宋微从震惊中回神,情不自禁赞叹:“殿试只有前十名才能去,你姐姐好厉害!”
独孤莅与他频段接近,闻言立即附和:“是啊,我也觉得姐姐好厉害。去年春试的时候,先生便说若是姐姐身为男儿,定然能考过大多数士子。没想到前些日子开恩科,她真的去考了。怪不得那几天鬼鬼祟祟的,装病不让我过去。好想看她穿男装什么样子……”
独孤莅的关注点明显全部跑偏。
昨夜独孤铣赶回家时,他正在姐姐屋里问功课。因了姐弟俩异常亲厚,当爹的便连同儿子一块儿审,是以独孤莅从头到尾都在场。训斥间不免翻出旧账,宋微身份公开,不必继续隐瞒,于是顺便曝光了六皇子殿下。
独孤萦女扮男装考科举,这事说大挺大,说不大也不算太大。反正宋微不觉得是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事。君不见那些个花木兰女驸马之类,都被传为佳话。况且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时代,有如此胆识才学,至少宋微是真挺佩服的。要自己有这么个牛叉女儿,不定多骄傲呢。独孤铣这老古董,居然揍人家。
问独孤莅:“你爹就为这个,打了你姐姐?”
“嗯,爹爹问谁帮姐姐送的名牒,姐姐总也不肯说。爹爹气极了,就打了姐姐一巴掌。爹爹又问我,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宋微当即明白了。侯府小姐女扮男装考个科举,或者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家里人都不知情,谁替她瞒天过海假造身份办成了此事?独孤萦不肯说,分明是吃里扒外的节奏呐。大户人家最忌讳这个。
就听独孤莅急切道:“宋哥哥,爹爹把姐姐锁在阁楼上,不认错便不给饭吃。你救救她吧,好不好?”
宋微摸着下巴沉吟。观独孤萦行事风格,实在不像会这么愣的样子,莫非别有内情?不过那是侯府的家务事,独孤铣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女儿饿死。真正要紧的,是尽快抹平独孤大小姐欺君罔上、扰乱朝政的不良影响。
无论如何,眼下先还了独孤大公子的人情再说。
问独孤莅:“小莅,以往你们姐弟若是犯了错闯了祸,找你爷爷求情管用不?”
独孤莅皱眉:“不管用的,爷爷总是站在爹爹那边……而且这件事爹爹不许说,爷爷还不知道。”
原来如此。宋微点头,老头子倒不溺爱孙辈。若是老侯爷知道此事,定然不会让独孤莅有机会见自己。
“那……谁求情管用呢?”
独孤莅忽然带出哭腔:“要是外祖母没死就好了,只要躲到外祖母那里,爹爹就不生气了……”
宋微歪歪脑袋,建议道:“你舅舅舅妈呢?他们管用不?”
独孤莅得此启发,立刻不哭了:“啊,宋哥哥你说得对,大舅妈最喜欢姐姐,她跟爹爹求情,一定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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