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一脸愁苦:“殿下怎的如此冒失!肩上新伤初愈,尚无法施力哪!”
宋微扭扭胳膊耸耸肩:“骑虎难下,非上不可了。反正就这一锤子买卖,我不去,难不成你去?我的弓省力,赶紧拿来是正经。”
李易无奈,眼下别无他法,只得匆匆转身出去,找宪侯帮忙。
宋微冲蓝靛道:“给我弄身利落点的衣裳,不能寒碜了。”
蓝靛赶忙回答:“先头给殿下做好的衣裳,四时八礼共计三十二套,里头就有骑射劲装,都在宫里放着,这就差人取来。”
宋微失笑:“倒挺方便……”忽然脸色一沉,“蓝管家,不会是我爹早算好这茬了吧?要不怎么连衣裳都是现成的?”
蓝靛一惊,立刻弯腰躬身:“殿下切不可多想,断无此事。休王四时八礼冠服,陛下早在三月便交待给宗正寺了。确实新近方才完工,来不及送去王府,故此先在宫里放着。”
宋微这时已然想通,且不说此一桩事先算不到,皇帝再怎么诓儿子干活,也必定不愿看到自己带伤上阵。问蓝靛:“你差人去取衣裳,不会惊动我爹吧?”
蓝靛闻言,愈发恭敬:“殿下放心。”
两人才说了这么几句话,李易便回来了,比取衣裳的内侍还快。宋微吃惊:“没找着那混蛋?”
献诗结束,独孤铣派人送儿子回府,本人可是一直留在现场。宋微印象中,几个箭手抬杠那会儿,还看见他杵在不远处。
李易神色尴尬:“不是,殿下,找、找着了……”说着往边上让让,六皇子口里那混蛋便从屏风后闪了出来,手里提着的,正是宋微的专用弓箭与箭袋。
宋微“咦”一声:“来得挺快呐。”
独孤铣道:“上回出城前夕入宫,拿着它不甚方便,遂委托奕侯保管,放在宫里了。”
两人你问我答,恍若“那混蛋”三个字根本没出现过,脸皮厚得叫正直的李管家差点咬牙。
原来刺杀事件后,宋微的弓箭当夜就被独孤铣没收了。怕他妖蛾子太多,不敢留在宪侯府,恰好皇帝临时密召入宫,独孤铣便带着它过去,暂且交给魏观保管。今日使者比箭,吐火罗王那番话一出,独孤铣当即预感不妙。形势所迫,哪怕他一万个想代劳,亦无法可施。等休王出言应下开场箭,抬脚就去找奕侯魏观。
宋微伸手去接弓箭,独孤铣却将之递给了李易,自己握住他右腕,从怀里掏出枚扳指,给他套在拇指上。
宋微动动手指,又“咦”一声。大小合适不说,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低头瞅瞅,乌黝黝的色泽里头透出沉敛的莹光,凉沁入骨,看不出什么材质。
“不必疑惑,还是原先那个。只不过内圈略为削薄,以玄铁合金包裹。”独孤铣在那扳指上头摸摸,顺势将宋微右手五指都拢在掌心,“小隐,这是世上最坚韧的佩韘了。除非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否则没有刀剑能把它劈开。”
独孤铣说罢,瞅瞅李易。李管家忙把弓箭呈上。宋微接过来,试着拉开弓弦。拉到一半,又慢慢收回去:“嗯,挺好使。”见几双眼睛都巴巴望着自己,笑笑,“省点力气,留着一会儿用。”
独孤铣忽然将他一把拉到身前,手掌往左肩猛按下去。
“啊!”宋微惨呼一声,痛得浑身发软,趴在他怀里。
独孤铣冷冷道:“先前问你疼不疼,尽给我打马虎眼,嗯?这个样子,还开场箭?别丢死人了!”
宋微恼羞成怒,挣扎着站直:“不过一箭而已,老子忍得住,用不着你瞎操心!”
独孤铣不再说话,直接上手,开始扒他衣领。宋微还要挣扎,被他牢牢攥住,转念反应过来,大概只是换衣服,老实站稳,不再乱动。
伺候的闲人都在外头,室内除了宋微,便只有独孤铣、李易与蓝靛。蓝靛手上捧着刚送到的新衣裳。
上身脱得光溜溜,独孤铣把人扣在怀里,又是捏又是看。宋微额上青筋直爆,那边李管家抬头望屋顶,蓝管家低头看地面。
独孤铣忽道:“李御医,封穴镇痛,截脉发力的法子,你知道多少?”
李易听宪侯这么问,立刻猜到他心中打算,沉吟道:“这是内家功夫法门,却常用于外伤紧急状况,并非下官擅长领域,仅略有所知。不过,若有行家指点,经络穴位之道,下官倒也不敢妄自菲薄。”
独孤铣点点头:“办法我知道,但须你帮忙。”抱紧宋微,低声道,“小隐,这个时候开弓,必定引发旧伤。你这般贸然上场,只怕中途就要力竭。筋肉撕裂之痛,我保证,你忍不住。我让李易帮你封穴截脉,发力时与平常无异,不会觉得痛。只是……时效最多一个时辰,过后少不了多遭些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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