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多和夏滢的感情并不深,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姐姐和母亲很像,都是比较自我又思想懵懂的人。但是这次夏滢回国,姐弟俩一见面,夏多就觉得姐姐变了。大概是在国外的独立生活让她有所成长,就像是布满水汽的镜子正在被柔软的干布一点点擦拭干净,逐渐明净起来一样。
夏滢回国是为了参加夏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夏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余威犹在,更何况两个儿子一个在京里身居要职,一个在地方身担重任,所以尽管夏家一再低调,但来给老爷子拜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夏多也借此机会正式把墨北介绍给一家人。
在寿宴上,墨北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例如商清华、刘正扬、罗驿、李维……
刘正扬西装革履,看起来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他现在终于涉足了房地产行业,虽然海南房地产泡沫的事影响犹在,但刘正扬仍是信心十足。夏多、商清华、刘正扬等几个年轻人不管心里头对不对付,表面上都很热络,凑在一起说生意经,说下岗,说东南亚货币贬值。
墨北则是应对着一些好奇北纬37°名声的人,以及,罗驿。
当天的气氛一直都不错,后来在寿宴快结束的时候,宾客已经开始陆续告辞。突然夏承瀚五岁的小女儿沅沅跑过来,大声问夏多:“小哥小哥,刚才在阳台上你为什么舔小北哥哥的嘴巴呀?他偷吃什么好吃的了吗?”
小女孩天真的问题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但马上她就被裘玲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堵住了声音,其他人也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该谈笑的谈笑,该离开的……加快了步伐。
夏多拉住了墨北的手,感觉到墨北的手心微微汗湿,他看了看神情各异的家人,一瞬间就做了决定。
夏多笑眯眯地用手指点了点沅沅肉乎乎的小脸蛋,温柔地说:“小傻瓜,那是因为小哥喜欢小北哥哥呀。”
沅沅努力咽下去嘴里的蛋糕,好奇地问:“就像小哥喜欢沅沅一样么?”
夏多说:“不,就像你爸爸喜欢妈妈一样。”
夏老爷子一拐杖抽在夏多胯骨上,抽得夏多一趔趄:“混帐东西!”
沅沅吓得哇哇大哭,被裘玲赶紧抱到一边去哄。所剩无几的客人们尴尬万分,再也待不下去了,纷纷找借口佯装无事地告辞。刘正扬离开前,眼神古怪地看了夏多一眼,似乎嘟哝了一句什么。
罗驿则是向墨北投以安慰的眼神,似乎在表示自己的支持。墨北疲惫地扯出一个敷衍的微笑。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自家人了,夏老爷子又挥起了拐杖,夏湾忙挡在夏多前面:“爷爷,小多口没遮拦乱开玩笑,他是喝多了……”
夏多说:“哥,爷爷又不是老糊涂,你就别蒙他了。”
夏湾差点被弟弟给气死。
夏老爷子一使劲,拐棍从夏湾头顶飞了出去,要不是夏多眼明手快给接住了,那根硬度不逊于钢铁的份量极重的铁黎木拐杖非得砸破他脑袋不可。夏老爷子怒吼:“夏家没你这种不肖子孙!”
外公冷笑:“那正好,我这么好的外孙在你们夏家本来就委屈了,夏家不要,我们骆家要。”
夏老爷子吃惊地看着他:“骆仲镶你疯啦?”
外公斜睨他一眼:“你才疯了。小多是多好一个孩子,你当年就能狠得下心让他跟父母分离,把他一个小孩子送到东北去。要是我没记错,丞玉早就说过跟你断绝父女关系,户口也早就迁出去了。这么算起来,小多作为丞玉的孩子,跟夏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话说得当然偏激,至少无论是法律还是社会道德都是不承认什么断绝父女关系的,但从俗理上来说,却又有几分歪理。虽然说如今没有什么开祠堂改祖谱的说法,但在事实道理上夏多被出继给夏丞玉这件事,是夏家无法否认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夏多也没有改过口,夏成睿在心理上也仍旧认为儿子还是自己的,大家也就含糊着过了。
夏老爷子气极败坏,夏成睿没想到岳父又提旧事,见两老吹胡子瞪眼的要掐起来,忙狠狠瞪了夏多一眼,斥道:“小兔崽子,还不……”
夏多打断他的话:“大舅,我母亲已经同意我和北北在一起了。”说着又冲目瞪口呆的骆岩梅客气地点点头,“大舅妈。”
这两声称呼的改变就像两支冰冷的利箭穿透了夏成睿和骆岩梅的胸膛,夏家上下都傻了,谁都没想到,夏多居然毫无顾及地说改口就改口。
寂寞之中,外公突然拍案大笑:“好!好!”指着夏成睿说:“自食其果!”又指着骆岩梅说:“糊涂!活该!”
夏多微笑着又补了一刀:“以前母亲就提醒过我,老爷子和大舅都是性如烈火、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要不然母亲和我也不会有这样的缘份。今天看来还真是如此,也是我莽撞了,早知道老人家观念保守,就不该情不自禁。希望老爷子不要责怪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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