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虽是妖修,但向来与世无争,没有争斗,哪里比得过人类的居心叵测,有备而来。那些年,从终年白茫茫一片的雪山上飘下的血是红色的。大片的红色渗入积雪,肆意蔓延,如风雪中妖冶盛开的红莲。
它不知道雪狐一族还剩下多少同伴,但寻遍整个雪山也没找到一丝鲜活的气息,于是它就称自己“雪狐”——这个世上,也许只剩它一只雪狐了。
“把灵髓装入内丹,这是吾族守护的宝藏,绝不能交给这些入侵者。”大长老说,它化形之后也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如今身体逐渐冰冷,原本雪亮的皮毛失去光泽,很快就被大雪埋葬。
“雪狐,你是吾族的王,吾族的希望。带上灵髓,逃吧。别被卑劣的人类捉到,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二长老的话没有说完,它倒在了大长老身边。
雪狐那时候已经可以化形成人类少年12岁左右的样子,它是雪狐一族最纯正最尊贵的血脉,是天生的王,它永远不会屈服,终有一天,它会建立自己新的王国,让染上雪狐血泪的人流出几倍的血泪来。
苍茫的大雪在整个天地间洋洋洒洒,似乎也想快点掩盖住铺满雪野的刺目猩红,白衣少年纤细单薄的身影被风雪模糊,好像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卷走,但赤|裸光洁的双足一步,又一步,稳稳地踩在冰冷的厚雪之上,渐行渐远,少年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在雪山之上。
◎◎◎
戎城边关,30万大军驻扎之地。
“将军,我们捉到了一个小贼。”亲兵进帐报道说。被称为将军的是一名肤色微微黝黑的青年男子,他身材高大,长眉入鬓,有些凹陷的修长眉眼在眉骨投射的阴影之下,显得分外深沉犀利。他叫简景百,是齐国的长胜大将军,此次奉命出征,讨伐边境不时来犯的戎、羌几族。
“他偷了什么?”简景百放下手中的军书,这一仗他早胸有成竹,只待朝廷回复到达之后就能出兵。
“……一只烤鸡。将军。”
“是附近的哪家孩子饿了吧?放他走吧。”戎城地处齐国边缘,常年风沙不断,土地贫瘠,连带着这里的人生活也十分艰苦,少有温饱。但这里又是和戎、羌几族相接的地方,是攻防的战略要地,朝廷可不能放弃的地方。军队携带的粮草充足,不时有饿的受不了的小孩会来营中偷东西。
他们也是大齐的子民,而且还是孩子,饿的皮包骨头,面黄肌瘦,而他们是保家卫国的战士,怎么能对他们挥动拳头,怎么能对他们举起刀枪?所以,一般都是赶走了事。如果不是军法无情,也许这些战士愿意省下自己的一部分口粮给他们也说不定——朝廷每年也给戎城拨放粮草补贴,但每年真能到达这片贫瘠土地的有多少?
“将军,他应该不是附近的孩子……”亲兵说着,一手把一个灰扑扑的瘦小身影拉了进来。
真小啊……这是简景百第一次见到雪狐时心中所想的。虽然沾染了无数灰尘泥土,仍然可以看出衣服原本雪白的颜色和不错的质地,以及衣服之下裸|露出的沾满各色伤痕的雪白肌肤,极长的头发虽然脏了但并没有纠结成团,如不小心散落的上好墨绸,在地上铺开华丽的一片。显然,这片贫瘠的土地是不能养育出这么精致的孩子。
“你是谁?”年轻的将军问道,他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吓到了这个小东西。
少年玉雕般的手指还紧紧抓着一只油腻的烤鸡腿,削瘦的脊背细微地颤抖,闻声猛然抬起头来,脏污和披散的头发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在不时跳跃的烛火映照下,如装载了星河般乌黑璀璨的眸子——就像一只小动物的眼睛,清澈明亮,但也带着对人类的防备和敌意。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你是谁?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不会是戎城的孩子,当然更不可能是常年奔波在马背上的戎、羌等游牧民族。简景百想:这个少年可能是哪位富贵人家的子弟,被人贩拐到这荒远的地方卖给有钱人做养子或娈|童——这种事并不少,不过,他还是第一次撞见。
“……”
军营里住下了一个哑巴少年,而且住在了将军的帐篷里,但除了将军身边的亲兵,并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有些怀疑传言真实性的:他们的将军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以身作则,治下严谨,怎么可能把一个不相关的少年放在帐子里?
而将军帐篷里,年轻的将军正在头疼——少年长这个样子,他怎么放心就这么赶走他?从少年占满灰尘泥土的样子已经可以预见他样貌不俗,但洗净之后,饶是简景百心志坚定被那双星河涌动的璀璨双眸看着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就像一株白色的曼陀罗,洗净灰尘之后露出绝世的风华,明明是纯净的白色,一眼看过去却放佛看到了无尽的媚意,酒不醉人人自醉。
52书库推荐浏览: 百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