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子今天不开车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完结】(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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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拼命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力量被抽取殆尽的结果,是他只将手臂举高了半尺有余,手指就开始发抖。
  他跪在地上,满眼都是虚晃的残影,逼得他满头大汗,金色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他的身上,像是要把他融化成一滩水才罢休:“让我看他一眼,让我……”
  ——江循还活着,说不定还有救,说不定他只是痊愈得缓慢了些,说不定……
  但一个声音在他心里愈加清晰地响起来,从低低的喃语,细细的耳语,渐渐变得声如洪钟。
  ——玉邈再也没有江循了。
  ——再也没有了。
  他的手指终究抓了个空。
  乱雪看也不看他,绕开了他的手,径直朝前走去。秦秋似有不忍,路过玉邈身边时垂下头来,一滴眼泪直坠而下,滚烫地砸在了雪堆中。
  释迦阵法结束后,那负责镇阵的法器便各各返回主人身边,广乘亦是如此,在玉邈的右手侧,发出细细的蜂鸣,如同哭泣。
  玉邈全然无视了它。他机械地把抬起的手收回,贴在脸上,反复地移动、抚摸,似乎是想确证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摸不到,他的脸上全然没有眼泪,眼底干涸一片,只剩下空洞、困惑和淡漠的绝望。
  另一个念头,却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江循……怕黑。
  ——他一个人,会怕黑。
  秦秋跟着乱雪亦步亦趋地走着,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剑刃划过鞘身的嗡鸣,随即便是一声皮肉撕裂的闷响,紧接着便是纪云霰难以置信的惊叫:“……玉邈!”
  ……秦秋蓦然回头。
  地上的玉邈把自己折叠成了一个绝望的压缩符号,他的双手交握在身前,紧紧握着广乘的剑柄。
  广乘决绝地彻底地将玉邈刺了个对穿,只剩下一截短小的剑柄留在体外,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他的后背贯穿而过。
  秦秋捂住了嘴,乱雪也站住了脚步。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他的肩膀稍稍战栗了片刻,便继续朝前迈步而行:“小秋,跟上来。”
  江循的头从乱雪结实的臂弯中朝后仰去,半张脸越过他的手臂,看向被乱雪毅然抛在身后的一切。
  他的眼睛还保持着半睁的状态,漠然地看向地上被广乘剑洞穿的玉邈。
  在场之人,大概也只有江循知道,那把剑穿过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他还曾是抱玉的时候,常常用小猫爪在玉邈身上踩来踩去。玉邈的腹部有一片胎记,是一个刚好能容下小猫爪的凹陷,是江循最喜欢的地方。
  ——关于胎记,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传说。
  ——一个人上辈子所受的最重的、最难忘的伤口,会在转世投胎时,带到下一任的身上。
  这到底是不是那一百三十二世留下的印痕呢。
  谁会知道呢?
  江循横死,玉邈自尽,秦牧复生。
  乐礼望着眼前一重接一重的混乱,身如浮叶,心如深渊。
  恍惚的迷乱间,他的脑海中响起了昔日大家结伴出游时,碰到的那位蛇瞳老人的话。
  那句话如同晚钟一样,敲得他颅内生痛。
  ——“是命之过,非人之罪”。

第114章 三年(二)
  江循苏醒过来时, 猛地从地上翻身弹起, 汗湿重衣, 面如金纸,满额碎汗,鼻凹处的汗水滚滚地往下淌:“玉九!”
  在死后, 江循的魂灵还在体内滞留了很久,起码有两天。而他记忆中最清晰的点,就是玉九把广乘剑捅入自己体内时的那个瞬间, 鲜红的血顺着自穿体而过的剑尖上滴滴滑落, 犹如滚珠。
  这一幕像是烙铁一样,被无形的力量强制烧烙在了江循的视网膜上, 洗不去,褪不掉, 直到江循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那片剪影还顽固地残留在原地, 不肯消失。
  好容易喘过一口气来,江循才看清自己身处的位置。
  他的周遭是一片诡异的炫白,茫茫如烟, 明明如月, 端的是一方茗烟幻境,拂云天界,一点都没有死后的惨黑,也没有江循想象中的奈何石桥,以及守在奈何桥头拎着一罐孟婆汤见人就灌的老太婆。
  江循摸上自己的身体, 却发现身上无伤无害,无损无恙,他很轻易地站起身来,试图在一片虚茫中寻找到一个可供凭依的点。
  幻境竟像是读懂了江循的意志,几乎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周围的雾海流一样退去,但在接触到一个雾中的实体时,雾受到阻碍,将那个实体包裹成了一个透明的蚕蛹。
  ……那是一个再清晰不过的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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