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树上挂着的墨绿叶子随风沙沙作响,流水刮过岸边细薄的碎冰碴和上了几声脆鸣,便是一曲天然的怡人小夜曲。
水上无浮桥,岸边没渡船,天上的星、两岸的灯火倒映在几十丈宽的匹练上,竟是像极了那分隔牛郎织女的银河,耀眼,绚烂,令凡人只能望河兴叹,轻易得不着那渡河之法。
空中又飘起了零星细雨,于河面上激起一层朦胧水雾,霎时为这凡间风景添了几分虚幻。
运转内力撑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岳煜低笑:“如此美景,如仙似幻,倒叫咱们赏着了。”
“美则美矣,却也太过无情。”想着牛郎织女的典故,思绪兀然便拐到了隔着河的安王与睿王身上,沈澜清不禁失笑,或真或假地低叹了一声。
许是通了心意,默契自来。
本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岳煜却挑起眉,应道:“区区一条淮水,拦不住安王。”
“却是拦住了睿王。”许是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太过舒畅,沈澜清笑着自岸边树上摘了几片树叶捏在指间,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君主,“陛下,且看谁先到对岸,如何?”
“可有赌注?”
“若臣先到对岸,只求陛下一个允诺。”
“若沈卿输了,朕也要沈卿一个允诺。”
“以臣一个承诺赌陛下一句金口玉言……”漫不经心地挑了片形状最为规整的叶子夹在了食中二指之间,沈澜清慢吞吞地道,“貌似是臣赚了。”
岳煜但笑不语,然,微扬的唇角却将言外之意表露的一清二楚——沈卿,可敢赌上一赌?
挑眉,扬手。
指间绿叶不偏不倚正好掷到了淮水正中,月白色的身影凌空而起,玄色身影紧随而至。
沈澜清足尖点在渐沉的叶片上借力再次腾空,岳煜却是直接拍在了沈澜清的肩头,借力之余便再未松手。
两道身影不分先后的到了对岸,似是有意又若无意,君主反倒是将他的侍卫牢牢地护在了身后。
帝王终是找对了融化沈卿的方式,不动声色地维护端的触动人心。
眼底的动容虽如昙花一现,却尽数无声地沉入了心底。
耳廓微动,沈澜清快速探听了一番方圆一里内的动情,缓缓松了口气,轻笑:“陛下,臣是您的贴身侍卫,您不能总是让臣做吃白食的。”
“嗯。”岳煜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换沈澜清护着他的意思,只是低声命令,“指路。”
“……”倒是差点忘了,吾君是个路痴。
自然地攥住了吾君的手,沈澜清微微眯眼盯了眼不远处朦胧的景象,索性直接跃到了君主背上:“陛下,臣逾越了。”
“朕之荣幸。”
玄色身影背着淡蓝色的身影,缓缓融入夜色之中,隐约传出几句君臣二人间的低语。
“陛下,方才那赌……”
“平手。”
“赌注……”
“你我皆赢了。”
“呵!倒是臣占便宜了。”
“沈卿。”
“臣在。”
“朕只要你不离不弃。”
“陛下。”
“嗯?”
“臣……尚未想好,待臣想好了再寻陛下要那赌注。”
“好。”
“……”
“泱漭,这家的蟹黄包子最美味,晚上饭便在这吃?”说是来探靖王府,然到了庐江郡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这君臣二人只得满脸雀跃的相伴着逛起了庐江郡,倒也让他们想了个合理的名头——熟悉地形,也好方便救了睿王后撤离。
岳煜抬眼瞟了一眼仙客来的牌匾,便将目光定在斜对过的阅红楼上:“听说那楼里的女儿红不错,不如去那间喝上几杯,九思也好顺便会会老相好,免得心里总是惦记着。”
“……”老相好?
觑着吾君那看不出喜怒的平直唇角,右眼皮子兀然跳了跳,想起先前陪着岳渊流连了几次风月场所,如今风月楼里依然歌舞升平,昔日故友却身陷他国太子府邸,略有憾然的同时亦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沈澜清挑眉斜睨吾君,面不改色地讶然相问:“什么老相好?”
“几个月前,那楼里的头牌难不成不是为了九思公子才要自行赎身从良为妾的?”君主姿态悠然,语调随意,看不出分毫怒意,然,陛下,您当真不是在与臣找后账?
唇角情不自禁地愈发上扬,沈澜清故作恍然般轻笑道:“若不是泱漭提起来,澜清倒是将这茬忘了……”说着,抬脚便往对过走,“泱漭说的不错,却是要去看看的,几月不见,倒真是有些想那思琴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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