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觉得今日在战场上救下岳贤那人可是家师?”
话题又被沈卿带离了正轨,岳煜略一思量便暂且咽下了另外半句关于沈卿师父真实身份的话,顺着沈澜清的问话,认认真真地答道:“自然不是。”
“也就是说,玄天教应该与叛军没甚么关系。”
“玄天教乃钦封的国教,怎会与叛军扯上关系?”
“如此便好,臣累了……”话音渐低,睫毛在下眼睑上遮出一片阴影,呼吸变得轻浅沉稳。
不想知道更多,所以累了,便睡了。
坦白的言语方起了个头,便没了听众,岳煜低着头,既觉得复杂莫名,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岳煜倚着榻边的桌子,闭眸养着神,甘愿一动不动地做他家沈卿的枕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思量着才刚结束的那场战事。
定安五年,十二月初一,先前那次叛军突袭过河的第四天。
匈奴犯边的紧急军情方送入御帐,叛军大营便兀然擂起了战鼓,披着红甲的将军骑着枣红色的高头战马于阵前扬声叫阵。
“霸刀宗第四十七代弟子,云宗主的小师弟,这人寻常将领不是他的对手,本王又不便出手……”安王岳晅挑眉盯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地睨向君主,“其实由小沈大人出战最为合适不过,只不知陛下可舍得?”
“……”不舍得。
然,数十万大军之前,由你这个大军主帅提出来了,不舍得朕又能如何?
或许……
不动声色地盯着两军之间叫阵那个文文弱弱的将军,又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澜清身侧的廉若飞,岳煜开始暗自估量廉若飞的实力,能否在对方的手下保住性命。
吾君的目光虽隐晦,却未能逃过沈澜清的眼睛。
略微蹙了下眉,沈澜清含笑出列,单膝点地:“陛下,臣请战。”
冬日的骄阳,银色的轻甲,交相映着清澈眉眼间的果决。
事已至此,便是再不舍得,他也只能允他的沈卿出战:“准。”
单手扶起请战的沈卿,以天子剑换下沈卿腰间的莫邪。
不动声色地以眼神叮嘱着沈卿小心,君主不见喜怒地冷然命令:“只准胜,不准败。”
“臣遵命。”
轻勒马缰,沈澜清端坐在点墨背上,天子剑指地,温润简洁地自报家门:“幽州,沈澜清。”
玄铁刀平举,红甲将军刀尖冷然指着沈澜清:“交阯,阮公明。”
甫一自报完家门,银甲侍卫与红甲将军便不约而同地策马杀向了对方。
天子剑与玄铁刀碰在一处,迸出一连串的火星。
沈澜清与阮公明战至酣处,不约而同地施展轻功,将战场拉至了半空。
流风回雪飘逸洒脱,胜在如影随形;鹰击长空凌厉利落,强在变幻莫测。
黄剑黑刀,碰出一连串的光影。
银红交错,两抹虚影忽分忽合,谱出一场惊心动魄。
九十八招,沈澜清以半招之优势,击落玄铁刀,险胜阮公明。
因着宗派间的渊源,碍着吾君那声传音入密,沈澜清只送给那阮公明了一身没断胳膊未少腿的轻伤。
随后,却含着笑,连斩了叛军五名应战主将。
若不是第七位出战的是岳贤,场边那穿成串模仿糖葫芦的旗杆兴许便能再添一颗果子。
饶是岳贤再悍勇,也不是玄天教嫡传弟子的对手。
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收拾一通这令人恨得牙根痒痒的靖王世子,沈澜清含笑出剑,剑剑不留情,十招之后便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将流风回雪中的回字诀施展至极致,沈澜清悄无声息地贴至岳贤左侧,天子剑直刺环甲下裸露着的腰肋处。
岳贤无从闪避,瞬时血花迸射。
天子剑入骨三寸,去势依旧不减。
眼见岳贤脸色瞬间煞白,自叛军阵营中兀然射出三枚凝水而成的冰针直取沈澜清三处要穴。
不得已,沈澜清只得收剑挡针。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那极似奇葩师父的人已然将受伤的岳贤丢回叛军阵营,负手挡在了沈澜清身前:“郑都,郑当闲。”
不仅冒了奇葩师父的装扮,还在正主徒弟眼吧前儿连姓名也一遭拿来用了,不知是自信过剩,还是张狂至极……
抵着铺面而来的压力,周身肌肉瞬间紧绷,沈澜清下意识地紧了紧天子剑地剑柄:“幽州,沈澜清。”
“嗤!”目光扫过那柄天子剑,自称郑当闲那人兀然一声嗤笑,冷声讥讽,“用仁德之剑来战场杀敌,却也没见你心底多出几分仁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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