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作者:寒夜飘零【完结】(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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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妇间,规矩礼数半点不缺,言辞也算亲昵,自这二人口中说出来却始终不温不火,着实没什么新婚夫妇该有的热乎劲儿。
  然,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倒是让沈澜清觉得刚刚好。
  父亲见他多是在内书房。
  鲜少那几次在外书房见他,无不是背着内宅的母亲与祖父训斥点拨他,而点拨的内容……
  俱与吾君相关。
  寒风乍起,沈澜清紧了紧衣领,垂着眼轻叩外书房的门:“父亲。”
  “进来。”明知道进去便少不了一番敲打,然,这不温不火的声音听入耳中,却还是只觉得亲昵与心安。
  将提灯的小厮打发去门房里取暖,进门接过沈小七手里的墨条,磨着墨,安静地看着父亲写完了一篇《朱子家训》,搁了笔,沈澜清这才撩起衣摆跪地请安。
  垂眼看着脚边形容消瘦的儿子,沈铄未叫起,却只是道:“小七,你且去看看二老爷安置了没,若未安置,便将鸭子送去厨房热热,给二老爷做夜宵。”
  能在家里主子身边伺候着的,自是少不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沈小七眯着眼,乐呵呵地应诺退了出去,十分识趣儿地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紫金香炉,袅袅香烟,父亲惯用的沉香味道盈满书房。
  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沈澜清笔直地跪在地上,垂眼看着父亲衣摆上简单清雅的暗纹,听着茶炉上水汽顶开壶盖的声音,静待着父亲发落。
  在外人面前,沈铄虽终日笑得温和,一副谦和平易的姿态,骨子里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脾气。
  不说其他,若此时跪在脚边的是沈锐,他那一脚恐怕早就含着怒踹了出去。
  然,此时脚边跪着的人换成了沈澜清,沈铄的脚便长在了地上,说什么也抬不起来。
  父子二人,一跪一站,俱垂着眼,儿子盯着父亲的衣摆,父亲盯着儿子的头顶,波澜不兴的神情如出一辙。
  “且说说此行出征的经过,自离京起,一事不可错漏。”无声地相较良久,终是沈铄先打破了沉默。
  父亲总算发了问,沈澜清暗自松了口气,斟酌着词句,将早已打好的腹稿缓缓道来,半字不曾隐瞒,将离京之后的种种俱交代得清清楚楚。
  就连君臣断袖那些事也未曾隐瞒,不是不想,是不敢。
  父亲的脾性他心知肚明。
  父亲那人从不会无的放矢,若不是心里已经有了谱,绝不会开口发问。
  是以,瞒着,倒不如坦白。
  儿子如此坦诚,沈铄不知该怒还是该笑,手在背后攥了松,松了攥,强自忍下了扇出一掌的冲动,万千责备便也只化作一叹:“我却不知究竟是该念你师父的恩,还是该厌你师父的肆意妄为了。”
  “澜哥儿,你可曾将为父的话听进心里过?”
  “父亲的话,儿子半刻不敢忘,始终记在心里。”
  “半刻未忘……”沈铄的语速放的很慢,似悠然,更似隐怒,“便能给为父如此大的一份惊喜,你若忘了,还待如何?”
  “儿子知错,请父亲责罚。”
  “我儿战场上英勇杀敌,悍不畏死,边城外九死一生,护得圣驾周全……”沈铄屈膝抵着沈澜清的下颌,迫沈澜清抬起头,与他对视,“若是我儿甫一回府,为父便动了家法,你倒是告诉为父……”
  “为父该如何想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那盯着咱们沈家的人看?”
  “又该如何去堵这满京权贵的嘴?”
  “你回房后,又该如何向你屋中那结发之妻交代?”
  沈澜清抿唇,轻声回道:“父教子,无需理由。”
  “那是寻常人家……”沈铄收腿,坐进太师椅里,“你且起来吧,为父不罚你……”
  “事已至此,之前在京外如何,为父权当眼不见心不烦,如今回了京,你便趁早收了那份心思,君便是君,臣便是臣,再不许扯上其他……”
  “若是你当真只爱男风,随你收了沈义还是雪影,若还嫌不够,为父也允你养上两房娈童。”
  “父亲……”沈澜清依旧直挺挺的跪着,抬眼直视父亲那双蕴满怒意的眼,轻而笃定地道,“吾心匪石,不可转也。”
  沈铄怒极而笑:“到叫他迷了你的心窍。”
  “父亲,此次边城外,他那一箭是替儿子挡的,儿子累圣上险些丧命,父亲罚儿子自是天经地义,任谁也挑不出半分错处来……”
  “倒教你打得好算盘,这一顿罚下去,满京权贵便俱知道他为你连命都舍得了,届时,私底下偶有几句的风言风语便也变得满朝皆知……”沈铄缓缓闭上眼,低叹道,“你为他可不管不顾,沈家却还要那块遮羞的布,耿家也丢不起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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