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相得 作者:寒夜飘零【完结】(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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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沈铄,他无法去追究那所谓的大不敬。
  紧握着微凉的手,岳煜抬眼,对上沈铄那张含着冷笑的脸,面无表情地道:“沈大人,昨夜九思离宫时尚且好好的,如今兀然变成这样,朕心底也难受的紧。”
  “陛下的意思,是说澜哥儿是在沈家中的毒?”目光自那交握的手上挪开,沈铄不冷不热的反问,“且不问陛下沈家上下谁有那份胆子害澜哥儿,只问陛下那堂上红可是我沈家能有的东西?”
  堂上红,天家赐死逆臣罪妃惯用的药,无色无味,遇茶而匿,遇酒则发。
  中者毒发时额上会显出一颗血痣,逐渐充血,直至破碎染红印堂。
  血痣碎,魂离身。
  毒发后,中者会于昏睡中逐渐失去感官知觉,毫无痛楚恐惧的于梦中直赴黄泉。
  之前,只觉得此毒十分彰显天家的仁慈,此时,岳煜只庆幸此毒不是立时毙命的封喉毒药,他尚有七天时间为沈澜清寻求解药。
  只是给沈澜清下毒的人怕是不这么认为,她选堂上红无非是因为此毒无解。
  心知云先生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却没想到她会对沈澜清下手如此之快,如此之决绝。
  想昨夜温存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许诺不再让沈卿受伤,今日,沈卿便喝了他家母后亲赐的堂上红,命悬一线。
  握着那纤长干瘦的手,指尖不可抑制地微微发抖。
  喉间兀然变得干涩异常,恍若用尽全身力气拢指成拳,岳煜垂眼,视线定在沈卿额上那颗血痣上:“朕不会让他有事。”
  “除非陛下能找到配置此毒的人……”之所以放岳煜进来看沈澜清,为的便是解药。
  虽说一直传闻堂上红无解,但沈铄不信,不信岳家人会允许无解之毒存世,更不信他家澜哥儿依旧逃不开英年早逝的魇咒,“蔺公子说此毒太过复杂难辨,短时间内他也无能为力,如今之计唯有寻来配毒的人,澜哥儿才有一线生机。”
  “蔺希贤可能延缓血痣破碎的时间?”
  “三日。”
  “十日内定将那人请到这里,否则……”
  君主脸上始终无甚表情,未尽之意无人能知。
  俯身,在沈铄那冰冷如锥般的目光下触了触微扬的唇角,默道了一声:“等朕。”
  即便已然踏上了那黄泉路,也要等着朕。
  起身,头也不回地离了沈府,走之前顺便驱散了听命而至的一众御医。
  定安七年,二月初四,辰初,两只信鹰带着定安帝的亲笔信飞离京师,一只向南,一只向北。
  定安七年,二月初四,辰正,两队剑卫揣着密信离京,一队向南,一队向北。
  定安七年,二月初四,巳时一刻,乐宁侯周伯栋御前失礼,惹得圣上大怒,被收押入监,听候发落。
  定安七年,二月初四,午正,二皇子岳嵘哭回家一个亲王,封号为康。
  定安七年,二月初五,丑正,定安帝得先帝托梦,自梦中惊醒。
  定安七年,二月初五,寅初,福陵守将急奏,昨夜丑时三刻,圣宗显灵,赐下御书。
  定安七年,二月初五,卯时一刻,太后周氏应圣宗之命,动身前往福陵祈福伴君。
  定安七年,二月初五,天子下诏辍朝,由安亲王岳晅署理国政。
  自二月初五,送走太后之后,岳煜便长驻了沈澜清昏睡的内书房。
  日间,对着昏睡的人喃喃低语。
  夜间,抱着昏睡的人同炕而眠。
  每日的梳洗灌药均要亲力亲为,俱不肯假他人之手。
  沈耿氏入内书房探望了几次,皆默然退了出去。
  沈铄许是看得心烦,又似是看得心软,在内书房坐了两日之后,便去衙门里消了假,放任吾君耗在他家府里抢了婢女小厮的差事,夺了儿媳妇的位置。
  沈澜清耳后颈间的痕迹他见了,起初心中含怒,然,这几日看着君主为了他家儿子动怒劳神,眼见着尊崇孝道、勤勉治国的君主将一向孝敬的母后发落去了福陵之后,便弃了国事一心守在炕边片刻不相离,纵是心中有再多的怒却也散了。
  自家儿子心甘,君主情愿,便是家中那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亦未置微词,反倒是主动腾出了空间给那二人相守。
  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
  与其在家中看着君主守着自家儿子说尽了情话,倒不如早日还朝去处理政事。
  梦外,岳煜守着昏睡的沈澜清,时刻不离左右。
  梦里,沈澜清眼见着岳实录上于定安二十三年薨了的世祖皇帝在他沈家祖坟里搭草结庐,守着一座坟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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