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反,他乐得顺势收回水师半数军权,但靖王……
岳煜只能请出安王、睿王议事,可这二王相遇,意见必是相左的。
睿王坚持靖王绝不会反,安王则坚持先前的靖王或许不会,但事事皆听从儿子心意的靖王便说不准了。
议来议去,未议出个所以然来。
“父皇先前有命,不得手足相残……”岳煜面无表情地表态,“朕虽仅与三皇兄见过三次,却也看得出三皇兄应是至孝之人。”
“陛下睿智……”睿王含笑称赞,“靖王绝不会反。”
“但沈澜清方才也说了,靖王府里,靖王世子地位尊崇,说一不二……”岳晅冷笑,“世事多变,睿王多年未见靖王,如何确保在如今的靖王心里,最重要的是先皇而不是岳贤?”
“世事虽多变,然,人之本性是不会变的。”
“嗤!也不尽然。”安王盯着睿王,嘲讽之意毫不遮掩,“陛下以为何?”
见安王心火已然濒临爆发,岳煜不敢再留二王于殿中:“二位伯父所言俱有各自的道理,朕也不好妄下决断,不如今日先议道这里,待朕修书一封问过靖王究竟,再做商议。”
安王只想赶紧收拾睿王,三大学士背着嫌疑,小心谨慎,不敢妄自进言,岳煜此语一出,正合大家心意,纷纷附和,告退。
屏退了内侍、侍卫,待御书房里只剩了岳煜与沈澜清二人。
沈澜清眼观鼻,鼻观心,隔着御案垂手立于帝王面前。
年轻的帝王,端坐于御座上,盯着沈澜清,神情寡淡,看不出喜怒。
一时间,御书房内静谧无音。
紫荆花香随风飘入殿内,岳煜神情微动,身子后仰,手肘杵在御座扶手上,指背支着下颌,悠然低叹:“庭中紫荆,乃朕初为太子之时,父皇带着朕与三皇兄亲手栽下的。”
“……”沈澜清嘴角抽搐,请孔圣人明示,陛下该不会是想要与我谈心吧!
“父皇殷殷教诲犹在耳畔……”岳煜抬眼看着沈澜清,兀然话锋一转,风马牛不相及地道,“沈卿,上来。”
“……”沈澜清心头微颤,抬眼望向帝王,帝王无喜无怒,没有记忆中的笑意与温情。
惊讶滑过眼眸,瞬间平静无波。
清澈的眼如初,含笑的唇如故,幼时见了只觉得此子心地纯净不胜喜欢,相处日久,了解渐深,今时今日再看那眉眼,却只觉得那笑、那温顺皆是一堵厚实无比的墙。
或许,昨夜灵堂中,那如出鞘宝剑般锋芒毕露的姿态才是最真实的沈澜清。
所以,他稍加试探,只是轻轻摸了摸砌墙的一方砖,那人便露出了锋利的爪子。
于朝堂之上,赤裸裸地撕去一切掩饰,让他明了,他对他的兴趣已然变了质,无论何种姿态,这人早就入了他的心。
沈澜清无声地疏离尽入眼底,岳煜掀起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沈卿莫不是在等朕下去请你?”
“臣不敢。”-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上来。”
“是。”
拾阶而上,驻足于帝王身侧一步之外。
沈澜清垂眼,目光落于帝王袍子下摆的金色滚边上,将恭敬之姿做到了极致。
君臣一坐一站,一步的距离无声诉说着不应逾越的界限。
岳煜抬手,又放下,眯眼问:“朕是洪水猛兽?”
“陛下乃圣德君主。”沈澜清从容应答。 “那便再上一步。”
“陛下,君臣之礼不可逾越。”
“朕让你再上一步。”
“至尊之地,臣不敢涉足。”沈澜清定在原地,死守臣礼,不动如山。
岳煜眯眼盯了沈澜清良久,起身,离开御座,立于沈澜清身前,喟叹:“何苦固执如斯?”
沈澜清眉峰微动,恭敬回禀:“幼时伴于祖父膝下时,父祖每日耳提面命,为臣之道早已铭于臣之脏腑,臣不敢逾越分毫。”
“是恪守臣礼……”岳煜抬手,轻抚沈澜清脸上那道伤痕,“还是单纯地避着朕?”
“……”垂于腿侧的指尖微微弯曲,沈澜清眼底波澜迭起,声音沉静如昔,“陛下明鉴,臣怎敢避着陛下?”
“呵!”岳煜低笑,未置可否,低头,在沈澜清颈侧轻嗅了一下,“沈卿的熏香很好。”
“……”臣回去就换。
“换了便说明沈卿的确在极尽所能的避着朕。”
“……”沈澜清不耐地皱眉,陛下,请不要再刷新臣对您的认知了,您这样好生……无耻。
岳煜挑眉,掌心顺着肩臂下滑,握住沈澜清的手,不动声色地十指相扣:“随朕去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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