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容律很尴尬于这个称呼,但是说实话他自己也想不出来还能让程文叫他什么而会显得不尴尬,毕竟程文是不可能直呼他的名字的——这个世界的长幼尊卑在只剩下男人以后变得更加严苛起来。
想来这个伴父就是这具身体的亲身父亲了,容律心怀忐忑的走出了卧室,第一次离开这个从醒来就没有走出过的地方,一步一步的走下铺满厚厚地毯的回旋状楼梯,从他所在的三楼下到一楼,来到客厅。
很多天以来没有再见到的周傅笙坐在厚重松软的洛可可式风格的沙发上,悠然的喝着咖啡;而另一侧沙发上则端坐着一位表情冷漠严峻的男人,看起来比周傅笙还要年轻一些,大概就是他这具身体的生父了。
站在他生父后面的几个貌似是保镖的男人在看到他进来以后,立刻低下头,“三少爷。”仿佛他还是在容家时的那个三少爷一样。
容律微微点头,然后冲着自己的生父、容家现在的当家夫人容叶聿行行了一个恭敬的大礼,“伴父……”
容叶聿行一直绷着的脸并没有放松开来,也没有叫容律停止这种半弯着腰的很累人的大礼,仿佛是走神了一般的看着那停留在窗棂上的阳光,研究着周家客厅那落地的窗户上是否真的贴着仿照教堂玻璃而制作的凹凸不平的七彩玻璃。
周傅笙轻声的咳了下,“既然来了,就坐吧。”他放下了咖啡杯,发出了“叮”的一声。容叶聿行也仿佛才因为这轻轻地一声脆响而回过神来,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不发一言。
容律有些紧张的坐在了容叶聿行的身边,手心里面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一时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这种粘稠到几乎窒息的气氛终于被容叶聿行打破,他朝着周傅笙淡淡的说道:“我想和容律单独说些话,那我就先失陪了,周先生。”他站了起来,眼睛却是冷冷的看向容律。
周傅笙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继续拿起刚才放下的咖啡杯,慢慢的品尝着里面逐渐变凉的咖啡,“请自便吧,容先生。”
容叶聿行深吸了一口气,“还不带我去你的卧室?”他的声音带着股不易察觉的怒气,这让容律觉得更多了些紧张,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是,伴父。”然后转过身来走在前面,带领容叶聿行向楼上走去。
“你们在门口候着,没有吩咐不许打扰我们。”走到容律的卧室门口时,容叶聿行对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保镖淡淡吩咐着,然后走进了卧室,反手锁上了卧室的门。
容律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容叶聿行走了进来,把门锁上,然后一震掌风袭来,“啪”的一声脆响,他的左脸被打偏过去。
“这是你愚蠢寻死的惩罚。”容叶聿行的声音里面包含着怒火,随即另一巴掌伴随着他嘴里面的罪状再一次袭来,这一次他打在了右脸上,“这是你让容家上上下下揪心了一周多的惩罚。”
这两掌都打得极狠,第二掌的力度大的让容律不由得倒退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上。耳朵嗡嗡的响着,脸上的感觉由麻胀到火辣辣的刺痛,容律从来没有被人扇过耳光,一时间有些头昏脑胀的眩晕感。
“你是痛快了,刀一割,眼一闭,好像那些该死的痛苦都会不见了,是吗?我从来不知道我生了个如此愚钝不堪的儿子,竟然学会寻死觅活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哭闹上吊啊?容家交给你的那么多东西都被那个周铭琛吃了,啊?”容叶聿行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颤抖,刚才一直压抑着的情感瞬间迸发出来。
“爹地……”容律不敢捂着脸,只是低着头叫着亲昵的称呼,仿佛是在认错一般。他从容叶聿行的话中听到了那浓浓的爱以及爱之切责之深的味道,到不觉得这两巴掌有多冤枉——虽然做出那种蠢事的人不是他罢了。
“你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会有多难过?你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吗?你太自私了容律!你考虑过全家上下在听到你割脉自杀时的心情了吗?有什么是不能活着解决的?你死了还能有什么?那个负心的男人会在你的墓碑上留下墓志铭?恐怕他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你一眼吧!”容叶聿行握住容律的肩膀,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容律,我告诉你,若不是你真的已经嫁到了周家,我非把你打死不可!我看你还想死!”容叶聿行咬牙切齿的低吼道,而这却让容律的眼眶热了起来。
他不觉得难过,也不觉得被骂了有多么的伤心,他只是觉得莫名的温暖,那种被人惦记着的、窝心的感觉一直离他很遥远。他伸出双臂环住了容叶聿行的身体,把头深深地埋到这副并不宽阔的胸膛里,带着些许哭腔的低低的喊道:“爹地……我错了……小三错了……原谅我吧,我真的再也不会了……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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