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沉思片刻，说：“养养，你演给我看看。”
冉木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镜头中再次出现了神色欣喜欢乐的小乞丐，少年眉眼弯弯，因为过于开心，又奔跑了很久，小脸红扑扑的。
只见他几步跑到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前，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笑得又傻又甜，道：“哥哥要回家了吗？”
男人闻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眉眼舒展，弯下腰，将少年小心地抱到怀里。
“咔！”张老爷子出声，目光如炬，盯着相拥的两人看了几秒，终于摆了摆手，说：“可以了，我算看清楚了。”
说着，老头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言松开冉木，脸上惯有的微笑同样淡了些，带了几分忧虑。
冉木的模仿能力极强，这就决定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各种微妙精细的表情神态演到极致的逼真，在观众看来，他的演技堪称完美，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然而，这样单纯的飙演技，到底是缺少了一些东西。
工作和艺术，还是不一样的。前者在于，哪怕心里不情愿，冉木也能演得没人看出来他的不情愿。后者在于，他是发自内心地变成了方初心，愿意去拥抱那一瞬间温柔的方应许。
如果冉木是职业演员，靠演戏吃饭，或许他不会想这么多，然而他不是。拍戏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爱好，艺术就是信仰，应该追求极致。
安若素眼力不够，阅历也少，没法像张老爷子和宋言那样一眼看出问题，便出声轻轻道：“冉木，这只是定妆照，演到这样很可以了。”
言外之意，过了就行，别浪费大家时间。当然，表面上，这话还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剧组里大部分演员都没宋言那样的实力，他们看到的只会和安若素一样，女人这么一说，难免有人觉得冉木事儿多。
张老爷子一听这话就肃了脸，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悦地转头睨了一眼安若素，慢声道：
“看不出问题，就别多嘴。演戏要真像你这么说的随便过，还哪里来的观赏价值艺术价值？要真把拍戏当儿戏，趁早卷铺盖走人，省得我费心去换！”
这话一出，摄影棚内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
年轻些的演员大气不敢出，面上也显出了愧色。
安若素被直接批了一顿，脸面全无，更是红了眼眶，迅速弯下腰鞠了一躬，颤声道：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虚心向前辈们、向张老学习。真的非常抱歉。”
张老爷子摇了摇头，却是没再追究。
冉木不知世事，听不出安若素的嘲讽，见老爷子突然发火，女人又突然道歉，还摸不着头脑，只安静地眨巴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
张老爷子看了一眼懵懵懂懂不知道生气的冉木，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问：
“养养，你说你无法认同方应许，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打从心底接受他？”
剧中这个拥抱是点睛之笔，重中之重的剧情，没有可能删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冉木演好它。
宋言听到这句话，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睛还瞧着冉木，若有所思。
想起此前和冉木在化妆间里的相处，男人忽然灵光一闪，勾唇笑了起来。
“张老，冉木对方应许这个角色不认同，但他对我本人没有恶感。在刚刚试的那段戏里，冉木虽然眼里没有依赖和幸福的情感，但表现出来的快乐还是真实的。
我想，那是因为他并不讨厌我，甚至因为和我棋逢对手，感受到了快乐。那么……”
宋影帝说到这里，胸有成竹道：
“既然冉木面对着刚刚认识的我就能演到这样完美的程度，那如果方应许……变成了他现实中最依赖最重要的人，冉木面对着自己最看重的人，还会把他当成人渣方应许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只要青年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讨厌的方应许，而是他喜欢依赖的人，那么要演到真情实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老爷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不由捻着胡子朗声大笑，骂道：“好你个小子，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歪招！”
不过，这歪招也确实是妙！
老头子笑得胡子直抖，也不愁了，低头摸出手机就开始熟门熟路地拨号。
冉木听得一头雾水，乌黑的眸子里一片茫然，他狐疑地看向兴奋莫名的老头子，期期艾艾地问：“爷爷，你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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