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驰乐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得起老天多给他的十几年时光,所以很快就沉下心来翻阅那一篇篇被誉为“黎明的曙光”的文章。
关靖泽盯着郑驰乐沉静的侧脸一会儿,也投入到自己拿过来的《号角》。
他以前来这边就已经大略地看完了这些东西,细细想来,后来的行事多少也受了它的影响。对于自己的“启蒙”读物,关靖泽这一次看得更为认真。
两个人都很投入。
直到落日西斜,照进窗内的余晖染上了晚霞的红晕,郑驰乐才合上书本,伸了个懒腰。
瞧见关靖泽那笔挺的身姿,郑驰乐一下子有点恍惚。
从见到关靖泽的那天起这家伙就是这副正经模样,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疲懒的一面。
真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怪物!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关靖泽抬起头来,对上了郑驰乐的视线。
他那像墨一样黑的眼睛光芒微拢,灼灼地瞅着郑驰乐:“看完了吗?好像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被那样的眼睛盯着瞧,郑驰乐总觉得自己完完全全被看透了。
他暗暗甩掉这荒谬的感觉,点了点头说:“下班时间也到了,再不回厂里姐会担心。”
关靖泽说:“我先把书放回去。”
郑驰乐说:“一起好了。”
这时图书馆里已经亮了灯,两个人借着昏黄的灯光往里走。
这房子已经很老了,修成图书馆也已经挺多年,书籍的气味有点重,穿梭在书架之间总让人觉得安定宁和。
郑驰乐觉得自己的心也安宁下来。
两个“小鬼”回到郑彤办公室时,郑彤正在伏案书写。余光扫到郑驰乐踮手踮脚、鬼鬼祟祟地走进来,郑彤被逗乐了:“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是去看书,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郑驰乐登时就大模大样地迈进来,笑嘻嘻地说:“姐,要回去了吗?”
关靖泽倒是永远都是那小老头儿的模样,他问道:“妈,事情都解决了?”
关靖泽在家一向是有着平等地位的,而且关振远让他跟过来本来就是想让他多学点东西,所以郑彤也不隐瞒:“多亏了有吴先生联系了他在东瀛的指导老师帮忙,帮我们低价拿下了对应的生产系统。虽然现在会花费多一点,但是能够拿到它绝对能让乘风机械厂飞跃式的变化需要考虑的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关靖泽追问:“那么这次的事是谁在针对您?”
郑彤沉下脸,对于这个问题只是轻巧地带过:“内贼难防。”
果然还是老问题。
关靖泽放心了。
当时这件事确实给乘风机械厂带来了重大打击,但郑彤并没有垮下,面对危机时她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镇定,也展现出了她过人的魄力:她割舍了当前的利益,疾言厉色地指斥内贼和东瀛人合伙损害机械厂利益,当众撕毁合约、砸毁有问题的医疗器械,带着肃清了内贼的乘风机械厂重新开始。
这件事在那时候闹得很大,引起了各地的争议,乘风机械厂的大名反而因祸得福传遍了全国,从此蒸蒸日上。
几年之后乘风就跃升为华中省排名第一的大型企业。
现在被吴弃疾这么一打岔,乘风机械厂很难像当初一样势如破竹地打开全国市场,但这并不是上面坏事。
要知道当初乘风机械厂固然是做起来了,可郑彤却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把身体给弄垮了,后来还因为种种巧合而导致佳佳那次病危,从此陷入了无止境的悔恨之中。
以郑彤的实力和关家的背景,乘风机械厂绝对不会缺少机会,根本不需要行那种险棋。
也许老天让他们回到这一年,就是想让他们把脚步放慢一点、再放慢一点,不再错失什么、更不再留下遗憾。
关靖泽下意识地看向郑驰乐。
说起遗憾,郑驰乐也许正是关靖泽的遗憾之一。因为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参与,郑驰乐的年少时光就哗啦啦地跑了过去,再见面时郑驰乐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稚,成为了令他感到陌生的郑驰乐。
能够再次见到因为回想起过去而失声痛哭的郑驰乐,关靖泽心里其实挺高兴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只是觉得如果割舍了一样东西会让人变得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那么就该去把它找回来。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无论要面对怎么样的困难,都应该去试一试。
也许结果会比自己慑于畏惧而假想出来的悲哀局面要好也不一定。
郑彤带着关靖泽和郑驰乐坐电车回家,路上给了郑驰乐一个地址:“吴先生说如果你有兴趣,明天就去这里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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