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伽尔兰一喊,赫伊莫斯回过神来,他低头和伽尔兰看他的目光对上,眼神瞬间变得柔软。
“没什么,之前熬了几个晚上,所以晃神了一下而已。”
赫伊莫斯说,不动声色。
伽尔兰哦了一声。
“那你等下就……”
他想了一下,觉得赫伊莫斯肯定不会离开自己,就换了一句。
“要不,你等下就在我这里睡一会儿?”
“好。”
赫伊莫斯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看着怀中的人。
柔软地散落在他手臂上的金色发丝,近日来越发纤细的肩颈,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下,能清楚地看见淡青色血管的痕迹。
他心爱的人就在他怀中,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却是如此的不真实,仿佛碰触到就会破碎的水中月痕,就像是一点点从手中泄落的沙粒。
无论如何紧紧地抓住,最终都会失去。
【祈求索尔迦的怜悯。】
他听见了外面医师的声音。
索尔迦的怜悯……
他从不信奉众神。
从不向众神祈祷。
只有弱者才会祈求他人的怜悯,而他,会用他自己的力量抓住他想要的一切。
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强大的,他拥有的力量让他甚于任何人强大。
他曾经以为,拥有力量,就能拥有一切。
可是,就在不久前,当他的手停滞在痛苦的伽尔兰身前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世界一点点龟裂,破碎,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空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却守护不了一个人。
“赫伊莫斯。”
伽尔兰窝在他怀中,眼瞅着他。
“你现在要在我这里睡吗?”
抚了抚怀中人的发,赫伊莫斯的目光很软。
“稍微等一会儿再睡。”
他笑着说。
不能睡。
不敢睡。
只怕下一次睁眼的时候,你又已沉睡。
只怕看不见你映着我的影子的眼,只怕听不见你叫着我的名字的声音。
只怕…………
赫伊莫斯低头,他埋入柔软的金发中,依恋地蹭了蹭。
此刻的他就像个贪恋着温暖的孩子。
…………
…………………………
后来又试着喝了几次汤药,在伽尔兰全部吐出来之后,老医师叹息着,让伽尔兰停止了服药。
对此,伽尔兰什么都没有问。
“凯霍斯他们还没回来?”
伽尔兰坐在床上,咬了一口软软的面包后,抬头问道。
女官长嗯了一声。
早些天前,在王宫以及王城的医师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凯霍斯、塔尔、诺维等人都离开王城,紧急在四处寻访名医,一直没有回来,只是不断地派部下将各地的名医送到王城。
本就一直游历在外的吟游诗人舒洛斯也亦是在这样做。
在伽尔兰病倒的这一个多月,政务皆是由歇牧尔、索加以及王庭的左司相共同处理。
虽然伽尔兰王病重,但是得益于他五年里的努力,国家早已稳定下来,所以并没有出什么乱子,只是亚伦兰狄斯的民众们都很忧心王的病情,整个亚伦兰狄斯的气氛都有些压抑。
“陛下,艾尔逊王女求见您,已经请求了十几次,因为您的身体的缘故,我一直没有答应。”
艾尔逊的使团已经在王城滞留了快要两个月,按理说早该启程回去,但是由于小王女不肯,所以现在还待在王城。
女官长问,“您要见她吗?”
将最后一口粥咽下去,伽尔兰想了想,说:“让她晚上过来吧。”
…………
时隔一个月之后,艾玛终于又见到了她一直担心着的那个人。
仍旧是在那座行宫,在那个悬于开满了淡紫色莲花的池水的露天阳台上,她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依然如她第一次进入这座行宫里一样,坐在石栏长椅上。
赫伊莫斯,这个她不喜欢的男人一如往常,站在那人的身边。
伽尔兰仰着头,和站着的赫伊莫斯在说话。
他在笑。
那个传说在战场中如同地狱魔鬼一般可怕的黑骑士低着头看着他,低声和他说话,目光是说不出的温柔。
她怔了一下。
因为她从未曾见过这么温柔得让人看一眼都心悸的目光。
察觉到艾玛的到来,伽尔兰停止说话,转头看她。
一眼看到伽尔兰,艾玛的心口蓦然一颤。
明明来之前,有着满腹担心的话想要说,可是这一刻,她张着嘴,却不知为何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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