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转回头,就看到那将药碗送到他身前的女官长站在床边,眼眸微弯地看着他。
“塔普提……”
塔普提刚刚将伽尔兰搀扶起身,然后回头去端那碗冒着热气的药水。
一转身,她就看到伽尔兰睁着眼看着窗外。
怔了一下,塔普提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她没有出声叫他,而是轻轻地走到床边,将手中的药碗递到王子的身前。
女官长目光温柔地看着伽尔兰, 说:“王子, 喝药吧。”
伽尔兰嗯了一声,接过药碗, 将那一大碗苦涩的药水尽数喝了下去。
药水实在太苦, 苦得他舌头都有些发麻, 他放下碗,那张好看的脸整个儿都皱了起来。
接过碗的塔普提笑了一下,一伸手就将一小块香甜的奶酪糕塞进了皱着脸的少年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在嘴里泛开,甜滋滋的,将满嘴的苦涩都覆盖了过去。
伽尔兰靠坐在床上,乖乖地嚼着嘴里的糕点。
那香甜的滋味似乎让他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和阳光一起带来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蓦然的,某个人的脸在记忆中一闪而过。
“……塔普提。”
“是?”
“赫伊莫斯……他一直在这里的,是吗?”
“是的,王子,他一直都在您身边。”塔普提回答,“只是正好在您醒来之前,他的下属来见他,所以他刚刚去了旁边的房间。”
她问,“我现在去帮您喊他过来?”
伽尔兰摇了摇头。
“塔普提,你在这里等着就好。”
他说完,就下了床,快步走出卧室。
为了掩盖他病倒的消息,侍女和侍从都被严令待在宫外,没有允许不能轻易进来,所以此刻大厅中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人。
伽尔兰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径直向大厅左侧那唯一关了门的房间走去。
就在他刚走到门前,伸手要推门的时候,一个语气颇为激烈的声音传了出来。
“您真的打算就这样放弃吗——”
伽尔兰的手已按在门上,却停了下来,没有使力去推。
他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有种进退不得的感觉。
和行宫外面巨大的门不一样,行宫内部的房门都以美观轻巧为主,大部分都是镂空雕琢出花纹,对声音几乎没什么遮挡性。
所以,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里面接下来的对话已经尽数传入了他的耳中。
“……我心疼。”
最后,那熟悉的低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伽尔兰按在门上的手顿了一下。
稍许,他收回手,转身离开,像是从来没来到这里过。
…………
让索加离去,赫伊莫斯回到卧室,一掀开那半透明的纱帘,抬头就对上那双向他看过来的金色瞳孔。
明亮的眸,就像是放在阳光下的金色宝石。
正是正午时分,太阳光最明亮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是亮堂堂的。
少年坐在床上,肤色白皙,金色的长发从他肩上散落,折射着阳光,就像是此刻坐着的少年周身在泛着金色的微光一般。
那一幕,说不出的美好。
赫伊莫斯的唇角微不可闻地扬了一下,他走上前,站在床边,俯下身。
他的手抚在伽尔兰的额头,试了一下那里的温度。
“退烧了。”
他说,扫了房间一圈。
“塔普提呢?”
“……她守了我两天,太辛苦了,我让她去休息。”
因为想要和赫伊莫斯单独说话,所以伽尔兰特意将塔普提支走了。
赫伊莫斯随意嗯了一声,没有追问。他其实并不在意女官长的去向,之所以问,纯粹只是看不得伽尔兰这边没人照顾而已。
他收回手,突然眼角瞥到自己手指上染上了一抹绯色。
他抬手看了一下,又抬眼看了伽尔兰一眼,忽然一笑。
伽尔兰还在奇怪他突然笑什么,赫伊莫斯已经对他举起了自己染上绯色的手指。
“看,你烧得额头上的沙玛什符文都融化了。”
因为一直低烧着,伽尔兰额头的温度不低,又不断地渗着汗水,竟是将那不易掉色的绯色颜料都弄得晕染了。
赫伊莫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说:“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染上。”
赫伊莫斯这么一说,伽尔兰就下意识向赫伊莫斯的额头看上。
漆黑的额发被赫伊莫斯自己的手指拨开,露出额头上描绘的青色的战神符文。
那一看,伽尔兰就窘迫地发现那青色符文上的确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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