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歪在软榻上,没有说话,只微笑的瞧着他。
荀石眨眨眼,奉了筷子,又笑道:“顾先生那里如果还有甚吩咐需出去跑腿,弟子当不敢不从,”欺挨过来贴着我的胳膊,又舔了脸乖顺道:“只师父身边没有得力使唤的总是不好,还是留了这里最妙。”
“哦?是么?”我抬了茶杯,笑的更加灿烂,“你留了府里也正好,西边与内原各国贸易的账本这几日也该得送来,还想你帮着算算是否出了什么疏漏,若是能较前两三年比之一二,得些总结,确是更好了。”
整整四十三两车的册子,还真以为我没法子治你了!
荀石的笑僵在了脸上,“师父,这是玩笑吧……”
我撇着茶叶沫子,轻轻呷了口,淡淡道:“你顾先生也想考考你近些时候可曾荒废了学业,”我冲着他呲了牙,嘿嘿道:“你也知道,他经史策论向来是极好的,要求也更多。”
荀石身子也僵了。
“你还有事?”放下杯盏执了筷,我扒拉了下菜碟子,又挑眉看向荀石,继续微笑,“莫不是精力充沛觉得少了?正好,君上想着开春就将下野的荒地移民开垦出来,你也正好可去做个计划书……”
荀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师父!弟子还有事须得急办,不打扰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正要去拿碟子里的素饼,竟又听“咣”的一下好似撞了什么。
嗯?怎么这么不小心?
“先……先生……好……”荀石僵着身子,声音竟都打起了颤。
顾宁正出了里屋走来,见了他,点点头,微笑,“好。”
荀石竟晃了下,扒拉着旁边的门框才能勉强站定,“先生若无事,若璞告退。”
顾宁又点点头,直接往我这方走来。
荀石颤抖着手,哆嗦着腿往外走,不防又被门槛绊住,险些趴地上。
那副凄惨落魄,真真叫人怜惜。
只听他喃喃道:“莫非……应反过来……”
嗯?
看了眼好不容易出了门的荀石,再抬眼看向顾宁,只见那人一身长衫宽袍广袖,更显高挑修长,玉立如松,但也确实有点……弱不禁风的羸和之态。
而且顾宁昨晚也哭了,此刻眼角还有些微红,眉心微蹙,晚上约莫也未曾睡好,神色中微带倦意,若再目光略略下移,就能见着那苍白瘦弱的脖颈上,几颗极为显眼的大草莓明晃晃的印在那儿,好一派暧昧的旖旎风光。
我默默扭回了头,举了袖子掩住唇,轻咳了好几声才勉强压抑住。
那个,若璞啊,师父对不住你,过后给你备些安神汤,两副就会好了。
“在笑什么?”
顾宁坐在我身侧,侧首看来。
“没有,”我视线飘忽,“无缘无故怎会笑?”
顾宁微笑的看向我,轻轻柔道:“榕儿……”
声线微缓,也略低,还有些不易查的哑意,这般一波三折,婉婉转转的唤出来,我登时身子就酥了半边。
“啊……”
顾宁笑了起来,将我揽在怀里抱了,应是见我拿了筷子,便道:“怎不动?可是要我喂?”说着,也抬手去拿筷子。
我赶忙抓住了他的腕子,“哪里了,又没残又没废,自己吃的了!”这要是那个不长眼的冷不丁从外面进了来,我还要不要脸!
顾宁却不知为何,竟突然顿住了手,静了一瞬,正当我疑惑,就觉他的手掌抚上我的右脚踝,顺了裤腿慢慢上推,露出细瘦的小腿,还有腿上的疤。
“治不好了?”手掌堪堪好能全部握住我的腿,声音也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我侧了下头,靠在他肩上,笑道:“怎会不好,你昨日不是见我走了?倒是你……”我顿顿,扫了眼他从昨晚扶我上车起,就一直更多用的左手,终是不再言语。
我与他从小相知,当然知道他从来不是个左撇子。
他既不愿让我担心,那我就不问。
前事坎坷自是命运苦难,但他如今能在我身边安乐快活,我又何须求更多。
只要他好好的,自是要我做什么都行。
捉了他的手,合了掌拢在手心里,一点点的将其暖热。
“我这几年每至一地见了绝景,每做一事成了效绩,都会给你抚曲,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每日夜间梦回,我总是能听见你的曲,知道你还在等我,白日里便能不忌险阻人祸,努力来寻你。”
我抿着唇笑了,蜷缩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待得几日后秋叶全红,咱们便去郊外游逛游逛,带了琴,我给你抚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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