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令辰听到这,开始翻白眼。子释已经笑喷。
倪俭兀自滔滔不绝:“这一年多来,我们庄大人为了你妹妹,吃不香睡不好,相思病害了一箩筐……”
等倪将军终于长篇大论推销完毕,子释冲庄令辰道:“庄兄有心,找的好媒人。”
秘书郎站起来,神态语气异常郑重:“庄令辰若得谢子归为妻,幸何如之!”
子释看着他,慢慢道:“庄兄想必明白,于我们兄妹而言,财势权位,早已看淡。我这当兄长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不管子归嫁给谁,但求妹妹一生不受委屈,一世平顺安康。”
庄令辰缓缓举手起誓:“我必将竭尽全力,使子归一生不受委屈,一世平顺安康。
子释挑起一边眉毛。
秘书郎懂他的意思,光有空口白话不行。
顿了顿,看一眼倪俭:“就请倪兄做个证人吧。”拿出最有诚意最显决心的姿态,“我庄令辰向李子释保证,若得谢子归为妻,终生不娶小,不纳妾。”
子释点头。果然聪明,知道什么是根本问题。
“此外,若得谢子归为妻,庄令辰将离开京师,携妻赴京州出任凉州宣抚。”
两个听众大出意料,都呆住了。
倪俭磕磕巴巴道:“你、你不跟殿下gān了?……”
庄令辰瞥他一眼:“这叫什么话?太子经营天下,我不过换个地方gān而已。”
重新面向子释:“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顺京虽有亲人朋友,但是……子归待得并不十分开心。我想,西北广袤无垠,或许更加适合她。至于我自己,朝廷欲拓展陆上边贸,凉州已成西域各国与中土jiāo通要地,日见繁荣,却也事务棘手,人事复杂。出任凉州宣抚,比起留在台阁中枢,似乎另有一番乐趣。”
子释思量片刻,问:“你这个打算,子归知不知道?”
“我曾经跟她提过,她没有反对。”——不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你家殿下怎么说?”
“殿下说,若真能娶到谢子归,就放我出京,把整个西北jiāo给我。”
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想到,秘书郎大人肯以放弃相位来成全爱情。这份诚意和决心是够了,这份智慧和魄力也令人服气。
huáng昏时候,子归亲自捧着药盅给子释送过来。进得暖阁,就在门边站住,唤一声:“大哥。”
子释放下书和笔,微微一笑:“子归。”
李文李章悄无声息退出去。
兄妹两个对视片刻,子释轻声道:“今天……”转口,“子归,你……当真想好了?”
妹妹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嗯。”有些脸红,声音小小的,“大哥,每次跟他在一起,我总是……很容易哭,也很容易笑。只要是他说帮我做的事,就什么也不用管。”略带羞涩的笑笑,“大哥,我好像……变懒了……”
过一会儿,却又红了眼眶:“他说……带我去爹爹当年戍守的地方,我……”
“你心里其实很想去是不是?”
“大哥……”
子释露出温和的笑容:“等正月里,你生辰的日子,叫他来吃饭吧。”
结果,当天一整晚,都在跟长生叨叨:“哼,就知道没好事,这只老狐狸……竟敢把我如花似玉的妹妹拐到天边去……”
长生心道:“我平白丢了一个操练纯熟的预备宰相,这笔账,又找谁去算?……”
永乾八年,新chūn。
尽管朝廷府衙要出正月才正式开工,太子府却几乎朝朝车马塞道,日日宾客盈门。长生的jiāo际应酬在这个新年呈几何级数增长。皇帝病情拖了年半有余,丧子之痛加上心情抑郁,早年长期征战留下的旧伤隐疾纷纷跟着显形,渐渐有了苟延残喘之相。
太医院尚医监蒋青池大人已经明着向太子殿下表示过了。蒋太医主理皇帝医药,甚是忠心敬业。虽不敢妄自揣测皇家事务,天天守着病中的皇帝,这病源病根多少心中有数。自从靖北王归来,日夜提心吊胆,生怕千岁爷在万岁爷的饮食药物里动点手脚,自己身为尚医监,就是等着陪葬的命。这么一年多拖下来,竟然相安无事,原本对太子殿下颇有点腹诽,慢慢也心平气和了。何况皇帝一发脾气就给太子扣帽子,连带把太医也打翻,难免叫人心寒。到得后来,蒋太医反而人前人后宣扬太子仁孝之德,堪称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