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见他如此豁达,也稍稍宽怀,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到花厅去,让本王与舅兄一道为宋先生接风。”
到得花厅,已有小太监布置好了桌椅、看盘。当中的盘子高高低低堆叠着染成彩色,用各种猛兽模子刻出的细巧糖果,四周摆着雕着各色纹样的蜜饯。
撤下看桌,又上正席。
此地略少海味,只有几盘从京里带来的海参、鱼唇、鱼肚、瑶柱。但因临着汉水,河鱼河虾倒多,脆皮酥鱼、干炸鱼片、蒜烧鲢鱼、生爆虾仁、虾饼都有。最多的则是猪肉、羊肉,蒸炸炖焖、烹熘炒烩样样俱全,更有稍加腌制后裹了米粉蒸成肉鲊的,不一而足。
春日里鲜蔬野菜亦多,青菜、春笋、嫩豌豆、蒜苔、黄瓜、新茄子……有的清炒、有的煨汤,有的瓤上肉馅烧制,都做得精洁可爱,倒还是京里宴席的规模。
周王谦虚地说:“本王初到此地,一切从简,宋先生勿怪。”
不简,不简,就这桌菜都能说一段《报菜名》了。
宋时一路上没怎么吃着青菜,反正周王自己也不拿他这个……舅兄他爱人当外人了,他自己也不见外,先夹了几筷路上难见的青菜吃。
不光样子好,味道也正宗,不愧是王府的厨子。
他连声夸这菜肴好、安排好,周王大有面子,也含笑说道:“今日的宴席是谁备的,该赏。”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答道:“这场宴席是王夫人用心安排的。之前桓大人不是去接宋大人了?夫人算着两位大人回来,殿下必要为二位接风,故早早备下了东西。”
周王愣了愣,看着那一桌色香味俱全,不逊京中王府水准的菜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该赏。把……把本王那对火焰纹巧色玉盏给王氏送去吧。”
他打赏妾室原本也是正常的事,但在宋、桓二人面前提到妾室总有些不自在,便强行转移话题,问宋时今日打算住在哪。
是要去府衙,还是暂留王府一宿?
宋时今日喝了酒,不能进城隍庙,不拜城隍也不能接任知府,只得请他留住一宿,明日醒了酒再去斋戒。
——不光不能喝酒,床笫之间那点事也得忍忍。虽然他们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不迷信,可官场的规矩如此,这也算民俗,他总不好随便破坏吧。
周王不知外官还有这么多规矩,追着他细问,倒抛开了方才提起妾室的尴尬。他舅兄其实始终都没什么尴尬,托着腮听宋时讲旧时经历——有的是他亲眼见过的,有的是他听过的,都是些耳熟能详的故事,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再往前看,他们又能有新故事了。
到晚间宋时要借住他的院子,他直接叫人在自己炕上多铺一床被褥,不必另收拾房间。宋时明天要去庙里,两人也不做什么,就只静静躺在一起研究这个外官要如何做——
不去想什么九龙夺嫡,只想如何把眼前该做的政务做好。
宋时慢慢从自己的被窝里挪到桓凌那边,把头枕在他肩上,低声说:“你跟着周王,以后只怕要常要往边关巡逻,得打一副好护甲随身穿着。我安顿下来就寻处房子建厂,先做几做副望远镜给你,出巡时随时警戒。你有机会也寻两条枪给我看看,我想法配个瞄准镜试试。”
他也不知道太祖的战争科技术点到哪一步,只知道本朝用的是前膛枪,瞄准还是古老的刀片型准星。瞄准器他已经有了思路,只不知能不能改造成后膛枪,得等桓凌帮他弄来研究研究再说了。
桓凌的手伸到他脑后,轻抚着散开的长发,低声劝他:“慢慢来,如今已进了四月,五月间就该刈麦了,咱们先把钱粮、督运等事抓好。你毕竟……”
毕竟在京里得罪了不少人。
虽然有圣上庇护,可那也仅限于他一身清白无错的条件下,只要他稍有什么做得不到的,那些早盯着寻他错处的人立刻便会下手。
宋时他在胸前轻轻颔首:“如今正是小麦灌浆的时候,别的倒不用担心,只怕雨水不好。我问问衙里阴阳生今年气候如何,再做处置。”
汉中虽在西北地区,但属于盆地地形,历史上也是多水灾的地方。好在他在广西、福建做衙内时修治水利的经验丰富,府内水路虽广虽多,也还多不过南方,除了汉江外都不难处理。唯汉江水面太宽广,水量大,除了沿河筑堤外,暂时还没什么好办法。
两人喁喁议了一夜,到转天早上都熬惊了,接风宴染上的酒意也消散了。宋时换上新衣,精精神神地和周王道别,住进城隍庙,叫人备上香烛祭品,择定吉日烧香行礼,而后搬进府衙,开始清点前任留下的钱粮、帐册、案卷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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