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侥幸有所身家。”
斗笠男子说话还算稳定,但是不论是他还是叶羿都知道,他就要死了,很快。但他就像完全了什么使命一般,笑着,声音渐渐地低下去。
叶羿皱起了眉头。
他扫了一眼那些散落的白骨,对方的行动明明失败,可是他为什么会是那副责任已经尽到了,死而无憾的样子?
“时日皆丧,厚土何藏?苍苍白水,慰我万疆。”
男子仰起头看着天上苍白的冷月,念起《太乙录》易的开篇,声音如同划过半空的夜枭鸟,沙哑,如丧钟将起。
“太乙录?”
叶羿皱着眉,问。
男子没有回答。他的瞳孔放大,映着苍白圆月的影子,脸上带着“使命尽已,虽死亦足”的笑意。
他死了。
打开的箱子里,还有着一些极品灵石,这些应该就是他的身家了,不多。但是正如男子所说,用来修补受毁的石阶已经够了。
叶羿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死去的夜行客。
他挥了挥袍袖,风拂过,合上了男子的眼。
凡是活着的,终究有死的那一刻,而一旦死了,不论是荒兽还是古帝,不论是修仙者还是普通人,都要化作白骨一具。
因此人们畏惧死亡,修仙与永生就是源于这种本能的恐惧。
但是有些时候,明知必死,还是要去做一些事情。
男子死去的时候,帝芬之战的空间中。
沈长歌合上扇子,微微喘息站在最底层,八具青铜像崩碎成一块一块,散落在地上。他转了转腕骨发痛的手,平复着震荡不休的真气,转身朝着囚门走去,玄铁囚门上帝芬之战的浮雕忽明忽暗。
他走上去,半跪下来,从纳戒中取出一方石盒,恭恭敬敬地放在了玄铁门上。
“先祖佑我。”
他轻声说,伸手贴在囚门上。
就在他将手贴上去,刚要运转真气的时候,沈长歌的动作忽然一顿。片刻,他收回手,依旧半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脸上的神情被黑暗隐没。
“出来。”
他没有起身。冷冷地道。
黑暗中没有任何动静,一片死寂。沈长歌就像在自言自语。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备。折扇缓缓地滑出,握于掌中。
于是黑暗中,忽地响起了带着嘲弄的笑声。
第93章 古帝之符
咕噜咕噜。
伴随着珠子在地面上滚动的声响, 沈长歌方才扔出的夜明珠像被无形的手推动着, 在暗红色的地面滚动着,聚集在了一起, 照亮了黑暗中的一个角落。
在这囚荒之塔最底层东北角处, 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面上带着铁面具, 看上去瘦瘦高高的, 穿着长衫,背上背着一把用布条缠着的剑。他站在昏暗的角落里, 气息内敛,灵识扫过完全没办法感知到那里有个人。
“阴阳扇名不虚传。冒昧问一句,阁下是如何发现的?”
清瘦的剑客跨出, 从角落中走了出来,这个人的声音有些古怪,沙哑难听,就像声带被割裂过一般,发出的声音简直比乌鸦好听不到哪里去。
“苍濮的隐匿之术果真天下无双。”
沈长歌背对着剑客,他微微眯了眯眼,手在放至囚门上的石盒一抹而过,握着合着的阴阳扇, 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个过程中, 不论是剑客还是沈长歌身上的真气无不紧提着, 灵识高度凝聚。
但是谁也没急着出手。
沈长歌转过身,看到剑客脸上的铁面具,微微皱了皱眉:“苍濮的异士什么时候与虎谋皮投靠金唐了?”
“就像九玄门的首席弟子也会有着其他的身份一样, 就算是异士也免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剑客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嘲讽之意,“合欢与梵音占据东南,零散的异士只得找个大树投靠,为食而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九玄门的首席弟子有着其他的身份。
听到剑客意有所指的这句话,沈长歌无所谓地笑了笑。
站立不动的剑客猛然抽身向另一侧直退而去,他闪身掠开的瞬间,一道寒光掠过他原本站立着的地方。只见囚门上直立站着的沈长歌身影缓缓地消散了——他出现在剑客先前站立着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把合着的折扇。
沈长歌脸上倒看不出半点儿突然动手攻击的迹象,他依旧是一副笑着的神情,握着折扇风流优雅:“真可惜,你的警觉性倒也不低。”
“和九玄首席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啊。”
剑客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被割开一节的衣服,若不是他抽身及时,恐怕此时要害已经受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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