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莫沉渊来说,这影响可就大了。
从今以后,他的灵魂都将和莫沉渊的灵魂锁死在一起,他的灵魂若受到伤害,莫沉渊那边也别想好过。
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遭遇不测,纵是莫沉渊有通天之能,也不得不跟他一起共赴黄泉。
他们若是寻常人家的普通人,被这功法束缚着也就罢了——毕竟日升而出日落而归,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等到他老到咬不动东西,莫沉渊也该拄着拐杖一步三颤,日子到了一起闭个眼,算不上拖累也称不上累赘,谁都不亏欠谁。
但偏偏,他肩上还要扛起一整个万灵宗,成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谁知道哪天和魔族战斗的时候被阴一下,这辈子也就结束得轰轰烈烈。
难道那时候莫沉渊还要和他同生共死吗?
陆浅川双目紧闭,几朵红梅都快要皱成一团,他用力调整一阵呼吸,睁开眼,琉璃色的眼瞳正对上莫沉渊赤红的双目:“你……图什么?”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恨不能把利弊掰开揉碎了摊在莫沉渊面前:“这样一来,日后你许多动作必然会受到掣肘,你不是最憎恶被人锁住的吗?”
莫沉渊单手轻拍他的后背,小小声道:“那是别人。”
“什么?”
陆浅川头晕眼花耳鸣不止,只看到他嘴唇动了动——还没看清是怎么动的——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莫沉渊拍他后背的手蓦然停了。
就这么直勾勾地、眼睛都舍不得眨地望着他,眼中的情绪翻江倒海,那些两人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许多年的感情在这一瞬间都浮现在眼底,深沉得足以把人吸进去。
陆浅川蓦地,心跳漏了一拍。
他愣愣地看进那双眼里,心跳不受控制地接连失序,他堪称狼狈地别过眼,心头无端是升起一股过往种种都要被打乱的神奇预感。
仿佛只要再多看一刻,莫沉渊就能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
于是某个在万灵宗作威作福惯了的大师兄直截了当:“你去窗边跪一个时辰,向着宗门的方向跪。”
莫沉渊眼睛一眨,又露出那种小动物似的可怜相,软着声音唤:“师兄。”
陆浅川凉凉地睇了他一眼。
在万灵宗,罚跪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
真正按宗门规矩来说,关禁闭室至少三天才是理所应当。只可惜某位大师兄对待自己总是心软得紧,从来没有狠下心肠关过谁,每次都是罚跪了事。
跪也不是白跪,跪祖宗牌位,抄们诫宫规,诚心思过后把抄好的东西都交到大师兄手里,拍拍衣服站起身,又是一条好汉。
掰着手指算算,柳青葵跪过,裴楚然跪过,沈清泽好像都跪过一次……唯独他莫沉渊还没被罚过。
莫沉渊腆着脸,直接跪在床榻上,正面向陆浅川:“我跪你好不好?”
“你跪……跪我……做什么?”陆浅川气得,一口气又没喘上来,一句话分三瓣,哆哆嗦嗦地说完,恨铁不成钢道,“你向着宗门的列祖列宗跪,看他们原不原谅你这样完全不顾惜自己的行为。”
莫沉渊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那怎么才算原谅了?”
陆浅川顺嘴胡诌:“他们若是肯屈尊原谅你,自然会给个动静。”
这话刚说完,窗外“轰隆”一声,一道凄厉的白光划破天空,骤雨毫无预警地砸了下来。
莫沉渊起身关了窗,几息的功夫,他的衣襟就被劈头盖脸砸进窗内的大雨浇湿了一点,回身时,雨水毫不留情打在窗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这动静不可说不大。
莫沉渊老神在在:“祖宗可能已经原谅我了。”
陆浅川:“……”
他总有一天,要被这小狼崽子气死。
陆浅川单手按在心脏上,缓过方才炸雷惊响那一瞬带来的心慌,不知是不是被冷风吹到了,身体上被他刻意忽视的疼痛一股脑地涌上来,再加之胸口喘不过气的闷痛,他整个人本能反应一样蜷起身体。
莫沉渊身形一闪,又坐回到床边。这次他不敢用力,只轻轻揽过陆浅川的后背,一下一下地顺着脊骨抚摸,微微侧过脸,嘴唇印在陆浅川的额角,小心吻去上面渗出的冷汗。
陆浅川抬眼,将他眼中来不及收起的怜惜和心疼尽数捕捉进心里。
两个傻子在昏黄的烛光下互相看了半晌,陆浅川忽然觉得这情景实在是有些奇怪,于是率先低下头:“你先忙你的,我再歇一会,不用担心。”
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骤然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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