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灯高悬,南门良站在门口看着刚刚为何皇后按完腿正细心掖被子的皇帝陛下,恍惚觉得这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陛下了,至少在何皇后跟前不是了,如此体贴入微,与朝堂杀伐果断,冷戾残暴的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说句实话,他是真的看不出来这个何皇后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一直以为方天灼如果不三妻四妾,应该会选择一个跟他一样顶天立地能力超群的人做为终身伴侣,可何筝,他显然不是。
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后宫三千的其中一个,而不配得到陛下的独宠。
他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身上那股蓬勃的生气,顽强的像只野草,一脚踩下去,倒了,可等那只脚离开,他还能再颤巍巍的立起来。
可夹缝之中求生的人太多了,陛下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么一个……草包了呢。
思来想去,南门良觉得估计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人间难寻。
方天灼坐了片刻,等爱人呼吸平稳,缓缓凑过去吻了吻那微启的唇。
他从床前离开,南门良立刻跟上,先将桌前的灯拨亮,然后恭敬的跪下来研墨。
“这几日天凉,让尚衣坊多做几套保暖的衣裳尽快送过来。”
“按例做的这两日便好了,可要多给皇后做几套?”
“嗯。”方天灼忽然想到了什么:“朕去年猎的白貂,你明日去找出来,看能不能做套披风给皇后。”
“哎。”
“地暖也提前烧上吧,他今日便吵着冷。”
“奴才记下了。”
这里的天气比现代要冷的早,也冷的多,何筝一大早醒来,方天灼一如既往不在身边,他裹着被子蜷起身子,忽然察觉今日比昨天好像暖和了一些,试探的拉开床帏探出脑袋,便发觉床前的小阶梯上铺上了厚重的虎皮地毯,他要穿鞋的脚缓缓踩了上去,这皮毛显然是处理过的,脚心软乎乎还热腾腾的,他立刻朝外看了看已经枯黄的树叶:“今天怎么好像暖和了。”
顺意立刻笑道:“陛下昨儿半夜命人把地暖烧上了,这往日的养心殿啊,可是要到十一月下旬才会烧的。”
何筝忍住上扬的嘴角,道:“是吗?”
“可不是,这如今天底下谁不知道咱们陛下疼爱何后呀。”南菁进来的时候抱着几套送来的衣裳,抖开细心的检查了一番,道:“陛下还担心您整天呆在屋子里闷坏了,紧着赶紧把厚衣裳做出来,希望您多出去走走呢。”
大冬天的,朝哪儿走去。
何筝露个脑袋都嫌冷的慌,衣裳来了他也没舍得出有地暖的屋子。
太医院从他们回宫就开始固定时间过来诊一次脉,这日给出了预产期,约莫大半个月后,何筝数着日子,摸着肚子,忽然忧心忡忡。
他脑子里反复重现一个问题:我会不会难产而死?
哪怕他知道这样想不好,可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这个想法,如果死了会回去吗?还是去往下一个他不知道的世界呢?
这晚,方天灼难得不忙,提前上床与他同睡,半夜的时候,何筝却突然开始梦呓,方天灼睁开眼睛,看他蜷着身子,满头大汗,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立刻伸手拍他:“筝儿?”
何筝被喊了好几声才陡然张开眼睛,他瞳孔放大,眼睛泛红,大口喘气,显然是被魇着了。
方天灼把他抱在怀里,手掌一下下抚着他的背部,等到他慢慢平静下来,才开口问:“做噩梦了?”
何筝眼眶里盛不下的泪水落了下来,他缩在方天灼怀里,好半天才道:“我可能要死了。”
方天灼的心因为他的话微微一缩,低斥:“胡说八道。”
时值半夜,人本来就容易情绪化,何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他感觉男人的唇落在他脸上吻着他。
方天灼动作温柔,那泪水入口咸涩,让人心里发苦,何筝哽咽道:“我害怕疼,害怕死,我想活着,我想永远陪着陛下。”
“筝儿,筝儿?看着朕。”他陷在噩梦中挣扎不出,方天灼只好捧起他的脸,道:“你不会有事的,朕会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知道吗?”
或许是他的话给了何筝短暂的安全感,何筝点了点头,被他哄着又睡着了。
何筝开始变得很焦虑,折纸鹤都无法平静下来,这一日日的像是生命倒计时,他命人找来了很多书,查询一些临产案例,遇到不好的,他就忍不住套入自己,遇到好的,他又想自己到底是个男人,肯定跟妇人不同。
太医日诊瞧出他压力过大情绪不好,将此事告知了方天灼,“眼看即将临产,皇后这样只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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