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之时,城门守官应着时辰,吆喝着说着笑,呵着气搓着手,关城门下钥。就在城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一人一骑突然冲了过来,飞速从越来越窄的门缝穿过。刚刚穿过,门就“砰”的一声,在守官推力惯性下关了个严严实实,着实惊险,叫人吓一身汗出来!
守官们面面相觑,回头时一人单骑已走远,玄衣黑马,瞬间消失在视野。
“娘的,谁啊,一身黑乎乎的都看不清!”
“马也是好马啊,跑那么快,声音还那么轻,咱们都没听到!”
“他这是没停,还加速了啊,怎么就算准了能刚刚好进来?咱们这城门可重,差一点没准就要被卡死啊!”
“看身形还是个少年……”
“嘿嘿……莫瞧不起少年,这年头最厉害的就是少年啊!哥儿几个听说没?今日皇庄那边发生了件大事,咱们的太子爷啊……”
“啥?咱们大安还有太子爷?”
“啧,你这嫩皮后生见识就浅了吧,咱们不仅有太子爷,还是正统嫡出,先帝爷指的呢!来来,去打壶好酒孝敬孝敬哥哥,哥哥就同你说一说咱们这位太子爷的事!”
……
越是心急,越是事多,杨暄下西山前,昌郡王发脾气大闹,又是找茬又是赶客,担心有意外,杨暄就在西山多停留了一段时间。事实证明停留还是对的,大雪天,山路难行,他的暗卫救了好几个突发意外的世家,官员。
可这一耽搁,他回城的脚步就被拉住了,直到此时,才将将入城。
头肩披雪,面前白茫茫一片,连路边酒家挑起的红灯笼都白了一半,光线柔柔润润的,照着朦胧不太真切的前路。有饭菜香气顺着人家街道传来。
长安城,一如既往和平安康,充满亲切的烟火气。
可杨暄眼下什么都不顾不上,双腿轻夹,催马前行,直直往谢家的方向奔去。
崔俣崔俣崔俣——他想见崔俣!
……
谢家此时……正在开会。
家主谢延老爷子,谢闻谢丛两兄弟,还有两兄弟的爹谢和,母亲郑氏,重量级族人……总之,现在在长安的,眼光实力皆不俗,能参与族中决议的人物,全部都在。
谢丛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祖……祖父,沙三,呃不,太子他……崔六知不知道?”
谢闻看了眼弟弟:“眼下崔俣知不知道都不紧要,关键是咱们要以怎样态度应对。崔俣现在在咱们家养病,太子定然不多时就会到来。”
二人的爹谢和一脸凝重:“闻儿所言不错,太子如今形势堪忧,洛阳那边若计较起来……怕是一番凄风苦雨,咱们需得谨慎。”
“最好避一避。”
“要不要另置他处,请崔俣移往养身子?”
“若能撇开关系……”
两位族人的话还未说完,谢闻就叹了口气,起身行礼:“两位族叔,非是侄儿不敬,侄儿需得提醒大家,咱们与太子……前事可是瞒不住的。”
谢和与郑氏对视了一眼:“今年秋宴。”
“是。今年秋宴,太子帮咱们谢家操持,席间也是见了客的。”
谢闻此话一落,室内瞬间安静,众人皆皱眉敛眸,神色颇为凝重。
良久,族人看向一直未语的谢延:“此事,还需族长给个话。”
谢延捋着胡子,眼皮耷拉着,半晌,叹了口气:“可惜啊。”
族人面面相觑,可惜啥?这话说的有点没头没尾啊。
谢延看着西山方向:“可惜老夫不想见那四皇子,便推了梅宴没去,若能在场,就知如何了……”说着,他矍铄目光落在谢闻身上,“今日太子表现果真不凡?”
“当时场景,孙儿已俱实转述,太子确是惊才绝艳,令人记忆深刻,孙儿相信,今日在场诸人,永不会忘记那一刻。”
谢闻见族人们态度仍然犹豫,想起一事,沉声道:“太子还拜了王老山长为师……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说完忽的笑了,语音清越,“就算不知道,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老爷子那么喜欢太子,不知态度会如何啊。”
“自然不能让那老小子专美于前!”谢延瞪了孙子一眼,“你这小兔崽子别也在这耍心眼,当我瞧不出来呢,你就向着太子呢!”
谢闻摸了摸鼻子:“那也是情势所使么……”
谢延哼了一声,拍了拍桌子:“旁的且先不说,我谢家自十代往上,就没出过忘恩负义之辈!太子救过丛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谢家恩人,实力不足不能照顾便罢,万没有落井下石往外推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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