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崔俣很有些惊讶,没有你这么自在?而且——“不可能啊,我还从未见你输给过别人。”
杨暄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自是不会输。”
崔俣立刻明了:“所以你是故意的!”
杨暄把玩着崔俣的扇子,微微低着头,眉睫隐在光线暗处,声音微低:“四年前那本帐册——你可还记得?”
四年前……帐册?
崔俣当然记得。
那是一本很奇怪的帐册,记着很多人名字,每个人名字后面都有一串数字,像是什么交易。
当时他从赵季那里得到线索,派蓝桥去长安拿,正好碰到杨暄恰巧也得到这个消息,去拿同一本。他这边,是赵季做官被牵扯到某案死去的哥哥赵仲留下的线索,杨暄那边,是河帮包打听,消息小能手孙敏献上的。
这帐册,传言里很厉害,只要拿着它,就能号令上面的人,这些人,几乎全部是当官的。
当时崔俣与杨暄势微,渴望经营扩大力量,看到这样的东西,不想用是不可能的。然而提升自己实力重要,谋大位重要,旁的东西,却不能不顾。
他二人曾促膝长谈,他们的理想,他们的渴望,他们想要的,想经营的,是一个健康的,强大的国度,阴诡计谋可以用,但类似这种——一看就知道不只一本,强大到自成体系,埋着不知道多少秘密的帐册,却是要谨慎。
这上面的名字都是官员,贪污受贿,上行下效,不知道多少蛀虫。他们不怕被牵扯进去,不怕有麻烦,却不希望看到自己国家是这样的。
遂二人商定,先不动声色,找到名册上的人,跟踪观察,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东西。
他们想做的,不是利用这册子往上爬,而是想将它找全了,研究明白了,将这个链条直接摧毁!
可是很奇怪,册子上的人,有很多死了,活着的,生活很是中规中矩,没什么异常,市面上也并没有再出现另一本册子……若非杨暄耐心十足,早就撤掉监视了。
崔俣自己都差点都忘了。
遂今番提起,是——“那个布包!”崔俣神色凝重,“莫非同账册有关?”
杨暄脸色也很郑重:“抢夺间,我寻了个机会看了一眼,封皮,内页,包括里面的记录方式,都与咱们得到的册子相似,里面似乎还有相重名字。”
这个东西,时隔四年,又出现了。
可是为什么?是谁在操纵,还是谁曾故意压制,终于压制不了了?
那黑白灰三道不同人影是谁的人?为何得知同样的消息线索,今日在此来抢?
崔俣眉心一跳,想到更多:“若册子作用广为流传,会有人想要很正常,可为什么知道这个消息,亲身去取的是林芷嫣?她可不是什么官面上的人。”
“而且——”杨暄把玩玉扇的动作停住,“她多半是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才会说,有了它,一定能让越王帮荣炎彬母子正位,这个东西价值完全抵得过。”
“可她为什么又说利用彭传义的案子?”说到这里,崔俣对自己记忆不太确信,问杨暄,“她是说过这话吧,你的人听到过?”
杨暄点头:“是。”
崔俣目光更为凝重:“这女人有些小聪明,心机也略深,可我不觉得她眼光智慧能到这种地步。彭传义的案子,发在文城郡,后因其父身死,变成命案,才转入洛阳。邸报上只提了一句,我不大觉得林芷嫣会关注邸报,还是突兀出现的一行小字。送彭传义进城的第二日,我就在大街上遇到了她,就算她那时知道了彭传义,又怎会这么短时间内查到案情始末,并认为可以利用?她的消息从何而来?这可不是一件随便一看,就知道有利用机会的事……”
便是他自己,也做不到。若不是范灵修走商各处忙碌,八卦之心不减,他们之间又从未断了联系,范灵修在文城郡听到彭家的事觉得有意思写信提与他,不久后他又看到了邸报——
他也不会想到此事可利用,激发荣家,谋一个太子回朝的机会!
杨暄定睛,紧紧看着崔俣:“所以你在猜测……”
“许这东西,与彭家案子有关?”崔俣也被自己猜测吓了一跳,目光颤动,“没准就是从彭家得到的?”再往深里猜,彭传义父亲之死,许也同它有关?
车内突然寂静无声。
只有马蹄踢踏,车轮滚动的充斥四野。
连风,都停了。
崔俣与杨暄对视,眸内情绪都很复杂,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若真如此,彭传义一案,比咱们想象的要复杂很多。”杨暄率先有动作,长手伸到崔俣背后,轻抚他后颈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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