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默然凝视着跪拜众生,神情淡然,不辨喜怒,勉励诸人后,携严江而走。
而这时,看严江的目光,再无一丝轻蔑,甚至从上至下,都带上了虔诚。
这是真正的神迹,天罚之仙神,有此保佑,天下何处不能破之?
王翦都心中甚至都有些忐忑了,他飞快策马去了城门处,仔细地检验着大梁城门与墙壁的质量——做为将军,他对所有城墙质量只要摸一下,就能做到心中有数,但这次,他拿起碎石时,忍不住嘶了一口气。
而这时,押来魏王一众俘虏的王贲也真没忍住,和老父亲蹲在一起研究起这些飞石碎片。
“这实是地动而起的断口啊。”王翦是见过地动的,一时摇头叹息,“王上,这是娶何等天人,竟有此翻山覆海之能。”
王贲忍不住发挥想像:“若是军中亦能有此人……”
啪!
王翦将军重拍儿子头盔,怒道:“妄想!此等人物,岂是你我能收麾下?怕不是寻死而作!”
王贲低头认错:“是如此!是儿思虑不周。”
他正准备离开去送俘虏见秦王,便见自己的亲卫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断石,放入衣中。
“这是作何?”王贲疑惑道。
“此承天命之石,可传家矣。”那亲卫小声道。
王贲觉之有理,让父亲也捡些回去。
王翦挥手让他自去,曰:“何必你说,老父知矣。”
仿佛开了一个口子,周围的秦军都没能忍住,拿起大小石头,就往怀里揣。
其中还有人哄抢太多,被诸人殴打,事后被拖去军法官处受审时,还自称家中人多,才想给父母兄弟妻儿人手一块,以求平安。
跟在军法官处学吏法的萧何闻此事后,没有忍住,也重金从秦卒手中买了一块。
……
与秦王回到房中,严江脱下厚重华服,只着单衣,点亮灯火,回头问他:“诸臣敬你,为何不喜?”
秦王也光着臂膀,回头看他,幽幽道:“见诸君跪拜,寡人却想这世上畏我惧我者,何其多也。”
严江偏不接他话,只是轻笑道:“那,王之蔽甚矣?”
这是邹忌谏齐王的话,说王肯定会被大家蒙蔽了。
“阿江恨不得一日九谏,如何能蔽?”秦王伸手将他困在案前,凝视着对方未有回避的眸光,道,“阿江可愿私我?”
“你富有天下四海,后宫莫不私也。”
“天下四海又如何,私我者只需一人足矣。”秦王眉梢眼底全是霸气,“阿江可愿?”
这是在,逼我表白?
严江心想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他得寸进尺的性子,难不成真要当他后宫?
要不然,还是捅了吧?
正迟疑时,突然听外边一声大呼:“走水了!”
严江猛然把秦王推开。
王大怒起身,询问何火何起?
……
在大梁被攻破的同时,秦军大营后方守备严密,粮草皆在,只是对其它人的看管便少多了,于是有人自营中独出,进入阴暗的城外山林间,自一树洞中携剑而出,叩响了岩中洞穴。
他眉目灼然,默默凝视着远山上孤单的行宫。
沉默数息后,有数十人从洞穴中走出,他拿出打火石,将周围枯木点燃,他选的位置非常隐蔽,火光在岩石下方,虽有烟雾,却不甚明显,待到火势一大,借风而起,就能造成混乱。
“君上,如何是好?”旁边有接应的人手悄声问。
“大梁城破,王上难逃矣,”那美人的持剑而立,微微苦笑,“魏王听闻秦王好男色,这才送我前来,望我能迷惑秦王,借机挟持,以退秦军,但这人算终非天算,秦军挖渠之计,竟然只是这天罚的幌子。”
“魏国张将军收拢逃卒,正躲避秦军,他也在找您,想问你可否能救魏王。”那属下低声道。
“我自然知晓,所以此火一起,秦军必乱,能不能救魏王,便看此计了。”寻鱼叹息一声,“那张伯辽可还想找严子寻仇?”
“他亲子张耳身死,自是想的。”属下说。
“魏王被擒,还未入营,此时我们点燃山火,秦军为防万一,必然退入大梁之中,我等熟悉大梁形制,在城中要救大王,便容易多了。”寻鱼摇头,凝视着远方烟尘,“只是,便救出大王,又能如何呢?”
秦灭四国,眼见楚齐亦是难抵,魏王便是被救,亦然难逃亡命天涯。
更何况,魏王若逃,秦人为防魏地反复,必然不会放过魏地旧贵,如些一来,岂非更无复国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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