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不知自己才是被碰瓷的那个。
这阳武县在后世叫原阳县, 东郊有个地方叫博浪沙公园,严江后世曾经到过这里游玩, 学习古人来怀个古,这次路过, 想到张良怕是不会再刺秦了,于是他来可惜一下以后那李白班昭王安石等等关于博浪沙怀古的诗词怕是都要被蝴蝶掉了。
什么“山东不是无公子,何是张良独报仇。”“子房未虎啸,破产不为家。沧海得壮士,椎秦博浪沙。”之类的都没有了。
啧,有点可惜是怎么回事?
所以他知道路过这里时, 来怀个未来。
这时如今和现代大不一样, 未来的景区公园如今还是黄河冲出的沼泽地, 沙丘成片, 芦苇丛生,几步之内不见人影, 实是伏击好地方, 难怪张良选这里刺秦呢!
采风之时, 严江听人八卦了陈平结婚的事情。
为什么县里会八卦这事呢?
因为这少年胆大包天, 取了一个克夫的女子。
这女子姓张,是户牖乡大户张家的孙女, 但她之命硬, 这才二十出头, 就已经克死了五个丈夫。
这是何等的可怕啊?
大家都说这位美人太命硬,一般人受不起,不是恐怕王侯娶不了她。
于是美人夫位空置甚久。
而陈平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家里特别穷,穷到屋子都是靠着城墙修的,可以节约一面墙的线,他懂得礼仪,常为人主持丧事做得很妥帖,还有盗嫂的传闻,而且在一次宗祠祭祀分肉仪式上,把肥厚不均匀的肉分得大家都满意,放出了“别说宰肉了,我要是能宰天下,一样可以做好”的狂言。
张家的家主于是一眼看上了他。
所以这两人结婚,是最近秦灭魏、秦王路过阳武以来,这小地方最大的八卦了。
于是严江随口问了句陈平现在在哪?想围观,好事之人便立刻指了方向。
严江就送上门去了。
陈平哪知道严江有围观历史的嗜好,毕竟虽有授书之恩,但毕竟与严子只是一面之缘,当时只是礼貌地提了一提,所以以严子之尊,愿意来参加他一白身的婚礼,简直让他有被天降馅饼砸重之感。
严江却对他很感兴趣,一路“关心”了这青年的生活学习。
原来陈平家祖上也阔过,是陈国王裔,但这战国之末,有名有姓的,谁没个高贵出生啊,春秋一百二十诸侯国,到最如今剩下齐楚秦三个,陈国三年前就被楚国灭了,如今那地方叫陈城,就是昌平君先前称王的地方。
陈平自小聪慧,父母都觉得他能光耀门楣,但父母早逝,读书求学,全是哥哥倾力供养。
这次他娶到的女子,是户牖乡的张家女儿,在乡里是大户,家中还有人在咸阳为太仓令。
“咸阳为官太仓令,是张苍家的?”严江一时间觉得这天下也太小了些。
“听说岳家有一子侄张苍,少小去兰陵于荀子处求学,后来入秦国,已为治粟之下太仓令,主管秦之掌收受和贮存谷物……”陈平谨慎道。
“果然是他家。”严子更有兴趣了。
于是一路随陈平前去迎接新娘回家,平民家的婚礼没有太多繁琐礼仪,张家家主很看好陈平,这次的所有聘礼钱都是女方提供,不止如此,陈平还用钱搬了新家。
新家新院,连院中桌案都是新的。
喝酒之时,向严江敬酒者不知凡几,严江酒精考验,并不为这些低度浊酒所动。
只是坐在案前品酒吃菜时,他又闻到那怪异的味道。
于是问及陈平,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刺鼻异味。
陈平微微脸红:“家中新建,木具新打,岳家财大,是以木柱桌案皆刷了桐油。”
严江点头,笑道:“那你岳家对你倒当真不错,将来富贵,可要好好回报才是。”
桐油是桐子树仔油,能防腐防水,多产于楚国,是建筑、军械、车船的必须之物,价格昂贵,多为军需,普通人想弄到是不可能的。
陈平自然保证会的,他也甚是喜悦——以严子的身份,今天来参加婚礼,他以后在县里的路就不会太难走。
于是宾主尽欢,张家家主也亲自前来向严江敬酒,说张苍来信说拜入严子门下,受助他良多,他做为长辈,没有早来去向严子道谢拜见,实在是失礼的不行。
这就是客套话了,以严江如今在秦的地位,没有三公九卿一级的权势,基本不要想和他说上话。
严江随口安慰几句,他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就在一口饮下酒水之时,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下船那味道,就是桐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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