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你所说,那你总结出了什么理?”又有人问。
严江于是又讲起社会的基本规律,以强秦为例和楚国为例,分析为何变法秦国可行,楚国夭折,他从守旧势力入手,分析出当时秦弱楚强,秦国贵族势弱,所以改革较易,虽商君身死,但变法依然能过;楚国当时虽强,但因分封贵族过多,山头势力无数,变法自然阻碍重重,中途夭折。不足百年,诸国强弱之势倒转,强秦无敌,然后又分析起如果楚国改革,应该从何入手,如否在小触及利益情况下成功。
比如推恩令,让贵族之地不再由嫡长继承,而是诸子平分,数代之后,大山就会自然崩塌,国君之困便解……又比如摊丁入亩,以地亩而非人口数量收税,自然能从贵族收到更多税收而不伤民,从而国库充足……再比如用青苗法,让青黄不接时借贷给农民,收获时还政府,既加税又利民……
虽然大部分他心知是不合时宜瞎扯一通,但听的人不知道啊,瞬间便觉得这位简直是世间少有大才,立时折服。
他讲的深入浅出,充分分析了庶民、贵族、国主三方势力在各自的利益相关,洋洋洒洒一通推论,听着坐下众人十分着迷,然后声称这就是从无数事例中总结规律,看到的“理”。
当时坐下便有一位楚国贵族重金相请,希望他入楚讲学,被他婉拒了。
然后便称过三天后再来讲,想听请便,就离开了。
张苍也听得十分激动,不时问这些变法之术的细节,然后又问及各种理论,他对严江所说金木水火土五行里定还有细分,酒为水却可转为火的原因吸引,立刻就回去认真学习数术——先生说了,数术是一切“理”之基,只要更深一层,才可学到其它“物理”。
严江的学说很快传到秦王耳中,于是两人又开启了月下独对饮模式。
“王上可是听了我所说之法,忧心六国因此而强?”高台楼阁之上,对饮明月,严江微笑着举杯。
“自是不会,”秦王心情似乎很是愉悦,“卿一心助我攻伐六国,寡人应该致谢才是。”
说着,他便举杯一饮。
“哦,此话何解?”严江瞬间来了兴致,秦王难道也能看清里边的坑?
“推恩一令,自是极好,”秦王微微一笑,一一分析道,“可如此一来,世家分化,更易灭除,若是天下安定,未必不是一计良策,可时值乱世,此法一出,人心易乱。”
唯有秦国例外,因为除非战死沙场,军功爵位不能传给后代,所以推恩这法,在秦国反是权贵想要的“麻烦”。
严江瞬间鼓掌,正是如此,推恩令可以把爵位田产往小了分,汉武帝用来消灭了分封诸国,但在乱世嘛,世家一乱,一国便失了稳定,哪个国先用这法,秦王估计要拍手称快,给选这馊主意的发一个一万金的奖赏。
“摊丁入亩,秦国早用此法,只是另收了人头钱,”秦王眉宇间尽是看穿一切的自信,“此举直接伤了六国贵族根基,一用必然大乱,青苗一法虽妙,但借贷之事,须吏法严明,在寡人大秦尚可一试,若至六国之中,不过是权贵多一敛财之术,能绝庶民生计无数。”
严江真惊叹了,这千古一帝的眼光未免太犀利了,但他也只是微笑道:“我所说之计亦无错,只是要看何时行、何时做罢了,天时不等人和,有时这家国众生命数啊,还要看天意成全。”
“正是如此,如今天时人和尽在眼前,还需严卿助我。”秦王说的真真意意。
“王上过奖,臣必尽绵薄之力。”严江答得恳恳切切。
至于什么时机,四目相对之间,两人同时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严江甚至有些喜欢上这种不需要多言,一个眼神就能交流尽意的相处了。
两人一派君臣相得之像,自是落入远处有心人之眼中。
次日一早,严江刚刚出宫给花花买肉,就被人拦住,收到了吕不韦的请柬,送来的是一位叫吕佢的管事,是吕不韦的左右手,带着美女房契,金银礼器,只求严上卿一见。
“这鱼咬勾的好快。”严江惊叹道。
“先生说什么?”张苍困惑地抬起头问。
“没什么,要帮人推翻一座大山。”严江轻轻一笑,这秦王才真的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学得也太TM快了,把他的学说这么快就活学活用了,就算到了后世,也必然是人中佼佼。
“?”张苍还是一脸茫然。
严江只是微微一笑,让他把肉给花花带回去,然后便随着吕府管事上车,一路飞驰,到了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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