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污、疫病、贩运私盐,这些罪恶一时间全部算在安东尼头上。他很快就被逮捕入狱。
秋冬之际,天井里结一层脆弱的薄冰。罗马人开始挖掘地窖,为制作昂贵的冰块做准备。他们还在大理石墙壁上涂满厚厚一层树脂,这样能起到防风的作用。
尼禄踩着奴隶的后背跳下马车。他刚从法院回来,披着深色的红袍,额发沾了秋露,潮乎乎地耷拉在眉眼上。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热息象白烟一样从他的口鼻溢出。
奴隶出来迎接他,跪下来揩去沾在他鞋边的枯草。
罗德拿着剑站在庭院中央。他戴着黑指套,用麻布擦掉剑上的冰渣。
银亮的剑锋一翻转,他就在剑刃上看见尼禄的身影。这身影嵌在剑身中央,色泽过于浓烈,几乎会把剑刃截断。
他从陶罐里抓一小把盐、灌进剑鞘。目光没怎么在这抹红影上停留。
尼禄在飘着薄荷叶的温水里洗了手,很快走过来。
“你在做什么?”他问。他的面颊红红的,嗓音有透支过后的嘶哑。
“在剑鞘里放些盐,这样剑就不会被冻在剑鞘里。”罗德说,“关键时刻拔不出剑可是致命的。”
他将视线移过尼禄的脸庞,在经过那对深金色的眼睛时停顿一瞬间,又疾速地瞥过去;于是那一瞬间不过是他的施舍。他的柔情就是这样表现的,就象一只不怎么爱理人的猫,在以一种屈尊纡贵的方式朝他的主人示好。
“你的声音很嘶哑,”罗德平稳地说,“就象在用一只被烘干的嗓子在说话。”
尼禄急匆匆灌掉奴隶端来的温水,“我在法院辩论了一上午……”
他将丝帕叠得方方正正,优雅地擦去嘴角的水渍,“我竭尽口才,就是为了给奥托加刑。”
罗德盯着他沉暗的眼眸说:“安东尼的死刑已经板上钉钉了。”
“只他一个人并不够。”尼禄说,“我更想借这个机会除掉他的兄长,乃至他们整个家族。”
他掸直丝帕折皱的地方,“比起安东尼那个沦为商人的男妓,手握兵力的门希才真正值得我的忌惮……”
“法院怎么处置他?”罗德问。
“削去他的军职,剥夺他的家产。”尼禄说,“他直接从元老堕落为平民,财产被削减到十万赛斯特斯,连身份低微的骑士都可以藐视他。”
“仅仅是平民吗?”罗德蹙起眉,疑惑道,“他默认并包庇他弟弟的罪行,至少应当被贬为奴隶。”
“按法律本该如此。”尼禄阴沉地说,“但他早年为卡里古拉出生入死,北部有两个行省还是他带兵收服的,他在军队中享有威望。”
罗德想了想说:“这么说来,他还是有些能力的。”
尼禄褪下长袍,由奴隶替他换上柔软的便服,点头说:“虽然我讨厌他,但不得不承认,他对于行军作战很有一套。而且……”
他尚为稚气的眉眼蒙上一层隐忧,“他还很能拼命。据说他在行军时曾被日耳曼人的剑戟碾碎了脚踝骨。在医生赶来之前,他居然扒开伤口,自己用手取出碎骨。”
罗德按剑的姿态有一丝僵滞,眼底显有微弱的惊讶。
尼禄瞄他一眼,胳膊幽幽地抬起,悄无声息地揽住他的腰。
“不用担忧。”他凑近一些说,“门希失去了兵力和财产,就象一只被砍掉利爪的老虎。奥托这个姓氏将从罗马的贵族中永远消失。”
罗德半睁着眼睛,斜看向尼禄,以惯常自持的、警惕的语气说道:“一个敢徒手撕开自己血骨的人,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他的脸庞其实没什么表情,居然显出一种睥睨的神态。尼禄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于一刹那便从现实中抽离,进入一种绝对感性的迷恋里。
刀剑的寒光照映罗德微弓的鼻骨。他鼻梁的形状很美好,既精致又立体,浓重的男性气质直逼而来。
这一瞬间的尼禄思想游离。
尽管他向来鄙夷宗教,但他此刻就想单膝跪地,向罗德行使纯粹异教式的膜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哈,失踪人口回归好羞涩,羞愧得不敢看评论~~
第55章 故事的结局
安东尼被投入监狱已经有些时日。
由于犯下重罪,他与其他犯人隔离开来,单独蜷缩在一个封闭的狱室中。
狱室不过一臂宽,只有半人高,唯一一个巴掌大小的窗口还上着锁,只有在投递餐食时才会打开。
与其说是狱室,不如说是一处适合蛇鼠冬眠的巢穴。
在这样逼仄的空间下,安东尼无法坐和站立,只能侧躺着屈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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