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浇灭了他的火暴 作者:芥子醒【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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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德戴着铁制的头盔,口鼻被紧密地包裹。他锋利的眼角也被头盔挡去一些,只留下一双冷峻的黑眼珠。
  占卜仪式很快就开始。
  头发全白的预言师已然是一名老者。他披着白袍,头顶系有轻飘飘的白绸缎,手持一根青铜杖,杖顶雕刻朱庇特的神像。
  他稳稳地走上预言台,身后还跟着两名圣女,一个怀抱公鸡,一个手捧小麦。
  他的神情象朝圣一般虔诚,整个人都被一种绝对的信念支配着:
  “世人肉眼浑浊,故被赋予苦难消磨眼障;世人天性色|欲,故被给予病痛销蚀欲望。密涅瓦赐吾智慧,维纳斯赐吾爱欲,吾在圣凡之间如披枷锁;狄安娜赐吾希望,拉托娜赐吾黑暗,吾在愿实之间自我折磨。众神之父朱庇特啊!您在罗马仍有拥趸,奥古斯都誓愿对您终生仰仗。纵使太阳冷彻,此誓温热;色彩悉皆褪色,此誓不褪;大理石皆遭侵蚀,此誓不蚀。台伯尼罗皆为此誓而流,诸魔鬼恶皆为此誓而愁!”
  祭司点燃烟棒,深蓝色的烟雾缓慢上升。烟雾略带点印度香料的熏鼻气味,所有烛光都被晕开,如胞中胚胎一样被裹在光晕里。
  预言师将小麦抛到台面上,用刀割开公鸡的喉咙,鸡血瞬间喷涌在小麦上。
  他的嘴里念起咒语:
  “命如磷火飘忽即逝,运如流云变幻莫测。
  人之命运沧海一粟,神之明谕坚如磐石。”
  他拿起草签,仔细剥离沾了血的小麦。这是相当耗时的工作。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草签,盯向显露出来的字母。
  预言师张大眼睛,刻有一道道沟壑的嘴唇疑惑地打开。他明显十分慌乱,喉咙试探性地振动几下又归于静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似乎要说什么离经叛道的话;而在那之前,犹豫的沉默一时间凌驾于圣殿。
  “怎么了?”一个略带强势的女声从纱帐里传来。
  这是尼禄的母亲,阿格里皮娜。她是屋大维的外曾孙女。
  预言师犹疑不决,“这是很怪异的神谕,我毕生都没有见识过……”
  “说出来!”阿格里皮娜命令道。
  预言师沉默一会,说道:“您儿子一生的命运,将交由在三个人的手里。”
  他面带不解,“第一个,是开口说话的死人,会让他坐拥所有……”
  “死人还能说话?!”阿格里皮娜惊疑道。她将纱帐撩开一道缝隙,透出她阴沉的瞳光,象蛇眼一样冷。
  “是的,大人。”预言师说,“第二个,是长着胡须的女人,会让他失去一切;而第三个……是处女所诞之子,会让他坐拥所有,但也会让他失去一切。”
  帷幔后的尼禄一直在沉默。他旁边的阿格里皮娜放下纱帐,细细数着:“开口说话的死人、长着胡须的女人、处女所诞之子……这听起来太荒诞,不是吗?”
  “很抱歉,大人。”预言师恭敬地说,“这就是神谕。我所做的只是转达而已。”
  他那苍老如树皮的手抚上象牙台,宛如老旧风琴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另外……您儿子一生中所有劫难,都是水带来的。”
  罗德睫羽轻颤,他的眼光象即将发动的箭尖,有一丝险峻的意味。
  这一世,尼禄的劫难由火变成了水。
第5章 暌违死生的重逢
  纱帐里响起一阵轻笑,稍带一点讥讽的意思,有少年特有的爽朗。笑声不疾不徐的,象一只波浪线那样延伸,又象一枝轻巧的小箭悠悠地射过来。
  其实尼禄笑得很轻很柔和,却太过明晰,就象一滴水银落于水中那般固守其身。任何接触这滴看似圆润可爱的水银的人,都会中毒而死。
  “尼禄,不准对神明不敬!”阿格里皮娜推搡他一下,尖声吼道,“快乖乖坐好,把双手举过头顶给众神道歉!”
  尼禄继续笑几声,全然不顾母亲的管束。他如雾团的黑影在纱帐后抖动,象骤雨之前的阴云涌动。
  他摆开一种温柔平和的腔调,悠然地捋顺衣袖折成的褶皱,慢悠悠地说:“真遗憾。我长着一双手,并不是为了捧神明的两只臭脚。”
  “噢!神啊……”阿格里皮娜慌乱起来。她将双手举过头顶,虔诚地小声念叨:“愿神原谅这个无知的孩子……愿神忘却这句无礼的蠢话……”
  尼禄无视她的反应。
  他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与纱帐近得几乎相贴,好象即将要破开纱帐走出来。
  他的剪影投射在金纱上,在烛光中微微攒动,笔直而挺拔,有一种厚重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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