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一会,沐翱轻手轻脚地扳过执废的小身子,确认他已经睡熟了,才放心地将他放在床上,伸手去拿过被子来给执废盖,触手却是一片湿湿黏黏的感觉,回想起进屋时看到的那一幕,心脏就像被什么揪紧了似的,沐翱换下那床被子,又重新拿过自己的被子给执废盖上,细心地为执废压了被角,手指不经意滑过执废白嫩的颈子时,还能感觉到孩子特有的温热气息。
驰骤宫是个大园子,园子里有多处小院子,每一处都没有名字,冷宫里的女人们相互称呼的时候也只会说“沐妃的院子”“XX妃的院子”,在母妃和执废的院子里,有个种菜的小后院,母妃托宫里的小太监们带了些瓜菜的种子和御膳房的一只老透了的母鸡,那只母鸡来的时候还是奄奄一息的,经过绿芳的悉心照料,居然还能再下蛋,每天还会学着公鸡早晨叫唤几声报时,真是够新鲜的。
母妃则说,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沐妃和执废的院子里,除了那个小后院,还有三个房间和一个小厅堂,沐妃平日里的绣工就是在厅子里做的,一家人吃饭也是在那里。一间书房,执废上学以后就搬离了沐妃的房间,到书房去住,绿芳和沐妃一间房,原来绿芳的房间则收拾出来给闻涵和沐翱,生火做饭都在空旷的前院,几个人合力搭了一个小棚子,用泥土围了个炉子。
等执废再次醒来的时候,闻涵已经回来了。
闻涵立在厅子里,双手背在身后,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色也是煞白的,单薄的身躯仿佛一碰就会倒下,沐妃和绿芳劝了好久都不见他说话,没办法才叫起了执废。
执废一听,马上下了床,鞋子都来不及穿便跑到了厅子,见闻涵一身的脏污,双肩还在颤抖,像是极力隐藏着什么,看见执废,眼里闪过一丝光,随即双眸又垂了下来,见执废光着的一双白玉足,不禁皱起了眉。
执废小喘着气走过去,越走越急,闻涵还来不及退后,就被执废一把扑了上去,两人都差点站不住,闻涵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接住执废,才好不容易稳住了小主子,两人重心朝后坐了在地上,在闻涵检查着执废哪里受了伤的时候,只见执废抓着自己的两手,摊开了手掌。
一双原本好好手此时遍布一道道赤红的痕迹,有的结了痂,有的还在簌簌冒着血珠子,执废两条眉毛都纠到一起了,闻涵立马将手往回抽,可哪里想到执废小小年纪这么大的力气,一时间也挣脱不开,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紧紧盯着闻涵手上的一道道鞭痕,抓住闻涵的手又不自觉地加了些力道。
“殿下……臣、没……事。”闻涵忍着痛楚,还不忘扯了个笑出来。
大大的桃花眼里氤氲着水汽,执废有些心疼地想到,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竟下得去这个狠心的手,第一次见到身边的人受了伤,执废很是生气,他自己受伤生病倒还没那么大的火气过,这才被怒意蒙了双眼,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沐妃担心地上前,柔声安慰着两个孩子,命绿芳去屋里取来金创药,细细地为闻涵上了药,一双好好的手只怕三天不能握笔了。
执废抿着唇一语不发地看着沐妃为闻涵上药,沐翱去房里取来了鞋子为执废穿上,看到执废愿意乖乖地让自己动作,沐翱舒了一口气,怕执废想不开的心终于放下。
药上好了,沐妃还不忘帮闻涵吹了吹,让药性充分渗透。忙完这些,沐妃看了看日头,已经接近晌午了,便唤了绿芳去做饭,绿芳好奇闻涵受伤而归的事,可又任务在身,只得一步三回头般看着厅子里的三个孩子,沐妃笑着点了点绿芳的鼻子,“都多大的人了。”
绿芳吐了吐舌头,“娘娘不也好奇么?”
沐妃顺着绿芳的视线看过去,露出欣慰的笑,“反正迟些废儿也会跟我说的,不急于这一时。”说罢提起裙子去后院摘瓜果。
闻涵站起身,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一语不发。
执废难得的火气不仅没消,反而更盛,他等着闻涵说话,可对方跟一块木头似的,有什么都往心里埋,僵持了好一会儿,实在没办法,执废只有问他,“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闻涵垂下眼帘,避开执废的目光。
沐翱站在一旁,脸色如常,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是夫子打的,对不对?”清脆的童音里隐隐透着几分生病时落下的沙哑和对怒火的隐忍,执废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双握起拳头的手,掌心是伤痕累累的,根本不应该这么用力握拳,那是多大的委屈,让一个有些木讷的孩子硬是倔强地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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