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晋入圣阶后,「心痛如绞」对他而言便不再是具体的身体病状,而仅是对于情绪、心境的形容而已。所以不论他再怎么用这些质疑和回忆折磨自己,都已再不会危及到那已经不再脆弱的性命;而那条陪伴了他十年馀的链坠,也已被他收到了空间里,再不像以前那样总是随身戴着。
不让心情继续抑郁下去,强自收拾起有些跑偏的思绪后,金发伪少年配合着宿友脚步转入林荫道中的脚步未停,边往宿舍走去边若有所思地开了口:
「艾提安,除了国籍之外,学院主席有提供其他关于这个……『克拉克肯特』的资料吗?」
「嗯。他今年十五岁,据说在魔法方面相当有天分,年纪轻轻就已是六级巅峰,所以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课程上,打算学一些『真正有用』的东西。」
「……口气倒是挺大的。」
「但很符合学院方面的喜好。」
已经在这半年多间充分体会到人文学院风气的苏萨淡淡感慨道,「另外,主席还说过『肯特住进二号楼是最合适的』,所以……」
「所以他的外表多半十分出色,甚至与你不相上下?」
「你怎么不说自己?」
「因为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阿德里安挑了挑眉含笑回道。已在笑闹中恢复光彩的金眸专注地凝视着眼前佯怒举拳的友人,眉眼间却已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欣慰与柔和……
──直到一双掌骤然由旁窜入视野,近乎蛮横地强行遮住了他的双眼为止。
「不要这样看他。」
便在他得以升起任何迟来的防备之前,熟悉的冷香已然萦入鼻间,伴随着那落于耳畔的沉醇音色,仅只一瞬便让他彻底丢盔卸甲、骨酥身软──
「看到你的眼瞳里映着其他人的身影,我会嫉妒的……阿德里安。」
仿若呢喃的低语、喷落颈际的鼻息、紧贴后背的温暖,和那连灵魂都无法抗拒的亲腻……随着视线被遮挡,阿德里安只觉自身所有感官知觉彷佛都在这一刻彻底为身后的不速之客侵入占领,即便内心深处隐隐察觉了某些不大妥当的地方,早已刻入体内的欢愉记忆却已先一步复苏,名为情欲的热度随之于周身窜起,让金发少年一时神思恍惚,粉唇微张便待轻喃出那个牢牢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名:
「瑟──」
「你是什么人?放开阿德里安!」
便在此际,一声爆喝蓦然于前方响起、中断了那声未竟的呼唤。
认出友人的声音,阿德里安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眼下所在之处并不是绝对安全的法师塔,而是洛瑞安邦立大学北校区通往艾梅兰的林荫道上……瞬间拉回的理智让他本能地使劲一挣便即旋身退后了两步,却在瞧清方才由后箝制住他的身影后先是错愕继而大怒,于后方苏萨逼近的脚步声中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胡闹!」
伴随着平素温润的嗓音一声罕有的怒吼,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让先前还在担心友人被轻薄的苏萨怔愣之馀匆匆煞住了本欲切入二人之间的脚步,半是犹疑半是惊诧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引得好友彻底失控的人。
那是一名外表瞧来大约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黑发蓝眼、容貌丽,体型虽仍带着几分青少年特有的纤细,可身量颀长、腰宽肩窄,站在比他低了半个头的阿德里安身旁,便显得十分轩昂挺拔了。
可少年身上引人注目的地方却还不仅于此。
阿德里安正在震怒当中,平时多少有所控制的气势全开,就连熟悉他的苏萨都觉得有些压抑,但站在他身边黑发少年却没受到分毫影响,不仅整个人的存在感丝毫不弱于对方,周身气场更与身旁的人无比契合……那种感觉,就像是当他们并肩而立,便已是整个世界;四周所有的一切全都成了无关紧要的布幕背景,任谁也无法干涉、介入其中。
看到这一幕、察觉这一点,即便黑发少年的面目是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苏萨也能多少猜出对方的身分来。
事情的发展,也确如他所预期的那般。
──尽管迎面就被甩了一巴掌,左颊微微红肿起来的黑发少年也没有露出分毫愤怒或被侮辱的表情。他只是用那双蓝得仿若无垠大海的眼眸深深凝视着眼前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的阿德里安,唇角一抹交错着苦涩与企求的笑容勾起,低声道:
「我只是想见你。」
「见我?见我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你分明是在找死!」
阿德里安怒声斥道,却又在那个「死」字脱口之时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忙张开感知扫过四周,而在确定刚才的对话除苏萨之外再无人听到后一句「我先走一步」脱口,随即一把擒住黑发少年手腕,就这么拖着来人匆匆奔回了二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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