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湮看向楚云舒,见她正和顾柳说话,不知说道什么事,脸上全是笑意。心道:这么个好姑娘,可惜了。
经闵不归这么一说,他也冷静下来,古代的手术条件不允许不说,就算是要换,还得考虑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
只不过当时觉得心疼这姑娘,便什么也没想。
闵不归观察到他的神情,道:“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家没了一双眼睛,不还是有一身的好功夫,比你中用多了!”
陈湮:“……”
安慰人就安慰人,能别连带着怼我吗?
夜幕降临之时,饭菜终于是准备好了。
院子四角里挂了灯笼,温暖的光把整个院子连带着竹屋照得亮堂堂的。大家都高兴,暖了酒来喝。
今天天气晴好,又在院子里生了两队篝火,大家倒也不觉得冷。
其他人都有功夫底子,楚天阔就把仅有的几件貂绒披风给了陈湮和两个女孩。吃到尽兴处,忽然听得天空中一声炸响。
大家纷纷抬头,透过竹叶的缝隙,瞧见远处天空中绽开的烟花,顿时喜笑颜开。
那些五颜六色的烟火一朵接一朵,如同开在了竹子上。
这是第一次,陈湮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穿越时空,还留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和父亲一起,围坐在饭桌边,欣赏着这一场最为隆重的烟花秀。
楚天阔凑到他耳边,问:“要不要看得更清楚点?”
陈湮扭头看他,见灯笼的光打在他脸上,篝火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带着笑意的双眼顿时如同夏夜的星河般绚烂,微醺的酒意在四处蔓延,他想也不想,呆呆点了点头说好。
楚天阔便拉着他走到一边,说:“抓紧。”
陈湮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腰。
楚天阔揽着他,脚下一点,带着人几个跳跃便站到了高处的一根树枝上。陈湮脚下不稳,楚天阔手上便用力,把人紧紧抓住。
一口气把另一只手拿着的酒碗里的酒何干,指着远处那灯火蜿蜒的城池上空,绽开的五色花朵,充满豪气道:“看!”
似乎这整座城池,皆能由他随意指点。
这是陈湮第一次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属于世家公子的雄心壮志,知道他最终会像雄鹰一般翱翔天际。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一座城池便在他们脚下,陈湮收紧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楚天阔浑然不觉,以为他冷,扭头问了一句,说太冷的话就下去。
陈湮体验了一把真·高处不胜寒,但这样的美景,这种四下寂静、只剩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的时刻,他想要多保留片刻。
他闭上眼,将这美景深深铭刻在脑海里,随后睁开眼睛,说:“我以后每年都想看。”
楚天阔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郑重说道:“好。”
院子里,楚云舒对顾柳说道:“顾姐姐要不要上去看看,我带你上去。”
顾柳看见树梢上那个人的身影,嘴角露出笑意,道:“多谢你,我怕冷,从这里看,也挺美。”
说到这里,她忽然反应过来,楚云舒是看不见的。
楚云舒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道:“我以前看见过的,在烟波庄。每年过年的时候,父亲就让人划着船在湖面上放烟花。烟花映在飘着浮冰的水里,就好像同时有两片烟花一样,美极了。”
顾柳也道:“我相信,一定是最美的。”
旁边林衣往楚云舒手里塞了一杯热茶,楚云舒紧紧握住,像是又一次看见了那两片烟花似的,开心地笑了起来。
*
城里,陈宅。
有盟主在,过年自然要大摆筵席。筵席散后,陈珺在自己房里备了一桌酒菜。
此时,他手里捏着酒杯,透过窗户望着烟花,绽放又消逝的烟火将他的脸映得时明时暗。
阿朗在一边见他看得痴了,道:“公子,酒冷了,我去给您换壶热的。”
“不用。”陈珺说着,把一口冷酒咽下去,继续道,“我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哥哥带着我去庙会看烟花。我们被人群冲散了,我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怕他找不到我。我等了好久,久到烟火都快散了,他还是没来。
“我以为他不要我了,正要哭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发现哥哥爬上了寺庙大殿的房顶,在烟花里冲我挥手,喊,弟弟,别动,我来找你!我没动,他来了。”
说到这儿,陈珺又喝了一杯酒,苦笑了一声道:“以后,他再也不会来了。”
脑海中的画面一转,还是那场热闹的庙会。陈璟已是少年,站在大殿的屋顶上冷冷地望着下面惊恐的孩子,那双眼里的寒意似乎让那些烟花也变得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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