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泽此时还未完全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毕竟死了又活太匪夷所思,可他想起琅琊之战,云曦似乎早有预感。还有,云曦本人也总是对四皇子异常警觉。此时穆承浚的挑拨之言突然冒了出来,穆承泽心神恍惚,不自觉跟着去想,是啊,表哥与他如此亲密,为何却不告诉他重生真相?为何,又要助他夺位?
做了皇帝,就没人敢欺负你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表哥会帮你守边……
穆承泽忆起当年云曦所言,守边两个字,让他的心抽痛起来,就在方才宣德殿上,云曦以血肉之躯护住了他,当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奋不顾身,究竟还有何可图?
穆承泽一时的迷惘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他该信任表哥,表哥既然选择隐瞒,必有其理由,这些年他对表哥的品性再清楚不过,四皇子想挑拨离间也没用。
穆承浚道:“六皇弟,你可明白了?”
穆承泽道:“明白了。想要弄清楚的事,也清楚了。”
他原是想知道,除了李伯与小虎之外,穆承浚处是否还藏有别的南诏人,也好多做防范,没想到竟意外得知了这许多内幕。上一世……若真有上一世,表哥竟是战死的!什么骄傲自大,不听人言,他很清楚,不过都是穆承浚在泼脏水罢了。连自己生母妻儿都能抛弃的人,又怎会不舍与云曦这一点血缘亲情。从云曦对其冷淡的态度看,八成是仇敌。
穆承浚好言好语为自己求情:“朕已全都告诉了你,可以让朕走了吗?”
穆承泽仍是动都未动,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在等四皇子府的人?”
“是啊。”穆承浚有些急躁地答了,突然间反应过来:“六皇弟——你怎会知道?!”
“猜的。”穆承泽轻飘飘笑了一声,笃定地道:“因为那是你最后的指望。不过,不会有任何人出得了四皇子府。”
穆承浚急得连声音都变调了:“你这是何意?”
穆承泽道:“奉你的口谕入宫之前,我让刑部的人守住了四皇子府。虽只是一些捕快衙役,比不上与你勾结的暗卫,但是胜在人多势众。”
穆承浚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到了多时却无人接应,宁王这是连他的后路都断了!
穆承浚红着双目,恨不得与他拼命:“穆承泽,你到底想怎样?”
风吹动两个人的衣袂,猎猎作响。穆承泽长剑出鞘,手提着剑向穆承浚缓步走来:“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我就与你算一算账。”
穆承浚一看不妙,慌忙道:“朕与你无怨无仇,你何出此言!你……你明明说过不想抓朕的!”
穆承泽冷笑:“我是没想抓你。若非你支使暗卫,表哥怎会受伤,你……该死!”
穆承浚原也会一点功夫,可是这些年工于心计,早荒废得差不多了,情理之下指着远处道:“六皇弟,你看那是谁来了??”
宁王是聋的不假,可会看唇语,这一招拙劣,宁王未必不会上钩,穆承浚想创造逃跑的机会。
谁知宁王并未回头,剑锋如霜,笔直地插进穆承浚腹部之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你竟敢对朕……”
朕才是真命天子,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
穆承浚从未想过,这一世的自己也会有死的一天!
穆承泽握剑的手用力一拧,穆承浚哇地叫了出来,吐出了大口鲜血,疼得面孔极度曲扭,热泪盈眶,他有生以来还未受过如此痛楚,就算上一世被李诚所杀,也是一瞬间的事。
穆承泽无视他凄惨的形容,漠然道:“谁来都没用。告诉我,上一世表哥因何战死?”
穆承浚极痛之下,喘息着道:“是朕……朕扣了援军与粮草,是朕!”
穆承泽瞳孔缩了缩,将剑抽出,穆承浚刚要缓口气,穆承泽又是一剑刺了进去,刺得极深极慢,仿佛这样才能稍微消磨一些他的怒意,因伤得并非要害,穆承浚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不过平添痛苦罢了。
“你杀了表哥!”
穆承泽被他的话刺激得有些神智不清了,一瞬间的杀意与愤怒将他淹没,他此刻只想将穆承浚千刀万剐。
穆承浚无法忍受地大叫:“是朕,朕杀了他,可是那又如何,他不是还活着,与朕一样重生了?”
穆承泽不说话,一剑又一剑,发疯一般地刺向他,看着他垂死挣扎,血如雨下。
穆承浚终于受不了了,他呜呜呜地哭泣着,脸庞因失血过多变得惨白,反正挨了这么多剑也活不了了,极度痛楚中他只想早一点得解脱,大楚亡不亡,皇帝谁来当,他究竟是不是真龙天子都顾不得了。
“别刺了,别刺!我错了,真的错了还不行吗,六皇弟,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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