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云曦就已让敬王帮忙查过,最近宫中并无人员调动,也无人失踪、出宫、死亡,说明皇贵妃心腹,至今仍藏身在永寿宫。
皇贵妃神情突而冷了下来,有周氏的先例在,她吃不准皇帝是否会听安乐侯一言,沉默片刻道:“不必了。你想知道,说给你听也无妨。”
她的表情平静而冷漠,显然已承认了一切。
“陈嫔那个女人优柔寡断,若非本宫命人及时换了药,六殿下恐怕早就中毒了……安乐侯,六殿下,说起来,你们该谢本宫才对。”
“谢你?”云曦倏地眯起了双眼,“你若要救人,多的是法子,为何非要迫陈嫔献出性命?我看你只是想一石二鸟,既沉重打击了永寿宫,又能接收六殿下吧!”
皇贵妃笑道:“你非要这么认为本宫也没办法。什么圣宠、份位,在本宫这里通通不算什么。”
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仿佛能透过那些厚实的宫墙,瞧见外头的世界,如梦呓一般,幽幽地道:“本宫只想有个儿子,有朝一日,能接本宫离开这里的儿子。本宫在这宫中呆了这些年,眼角早已长出了皱纹,还要再呆下去,呆一辈子,早就腻了。”
“以前觉得六殿下呆呆傻傻,没什么用处,如今一看,也是个有孝心能干的孩子,陈嫔真有福气……永寿宫作死,将这样的机会摆在本宫眼前,本宫自然就想一试……那颗钉子,本宫埋了多年,已与芳若一般,成了周氏心腹。只可笑周氏那个贱人,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还以为没人知道?只要陈嫔一死,她的心腹婢女一定会说出当年陈嫔侍寝的真相,皇上可是最重情义,最爱孝仪皇后,最恨自己被欺瞒的,周氏不被厌弃才怪……”
说到最后,她竟然笑出了声,仿佛自己正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曦道:“此案只有皇贵妃一人,恐怕做不来的。”
邱忆是朝臣,皇贵妃用什么法子与他联系上的?云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邱忆在帮谁的忙。
皇贵妃道:“宫外自然有人相助。本宫与他各取所需,六皇子归本宫,三皇子以后不足为虑,还有你,安乐侯。”
云曦奇道:“这里头还有我何事?”
皇贵妃道:“你一直不肯表明态度,正式交好与他,以后六殿下在我名下,我既站他,你就能安心为他办事了。”
“原来如此。”云曦颔首。
皇贵妃摸了摸腕间的翠玉镯,颇有些得意地道:“本宫敬重安乐侯,与安乐侯说说这些也无妨,反正除了一张血书,也许过不了几日就会自尽的钉子,治不了本宫的罪,安乐侯听过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那朕亲耳所听,能不能治你的罪!!”
殿门外,传来穆子越愤怒的话语,同时伴随着内侍总管李乘风的一声:“皇上驾到!”
徐皇贵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云曦轻笑着拱手:“记得皇贵妃娘娘说,不在乎帝宠与份位的,正好,臣请了陛下过来听一听娘娘的心声。想来陛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安乐侯!”徐皇贵妃反应过来横眉怒对:“本宫也算救了六殿下,你竟如此算计本宫!”
云曦一脸漠然,道:“与你还有另一位殿下一石几鸟的好计策比,臣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呢?”
那日,他从邱忆处得知了真相,论后宫权势,能在周氏眼皮底下埋钉子且还不被发觉的人屈指可数,再联系皇贵妃在邱忆断案时过于积极的举动,太子不合常理的发言,就知道把红颜劫换成断肠散的应是皇贵妃,她与太子是里应外合。后来,云曦又找到了陈嫔的信,再加上芳若真正的口供,以及陈嫔验毒的银针……
为了谨慎起见,他深夜入宫,把这些实证都摆到穆子越面前,穆子越大吃一惊,但是涉及太子与皇贵妃,皇帝怎么也不肯尽信,云曦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什么证据都不如听一趟壁角来得实在,这便有了承乾宫一探。临行前,云曦得知六皇子去过韶华宫,也去了一趟,发现了留在书案上的玉,他生怕六皇子做下傻事,顾不得这趟有皇帝相随,直接就破门而入。
“阿泽,跟我回家。”
云曦俯身去牵六皇子,穆承泽毫不犹豫地握住他的手,与他一起走出殿去。中途他们不停见到一队又一队的皇帝侍卫涌进承乾宫,穆子越不停地咆哮,也不知他到底与皇贵妃谈了些什么,总之就从这一刻起,皇贵妃对外称病,再不踏出承乾宫半步。
与此同时,就在这一天,冷宫里突然多出来一位中年宫人,她穿着破布衣裳,脸被刀子划过,看不出原来的容貌,嗓子也被毒哑了,披头散发,甚是恐怖,只是偏偏长了一双没吃过苦的玉手,手上还套了只盈润的玉镯,在冷宫呆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镯子就被冷宫里红了眼的宫人内侍从她手腕上生生拽了下来,碎成了几瓣,连个碎片都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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