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泽无视他,漠然道:“当年在太子府你的书房,是曾平出的主意,点的头,你与曾平,令她送死。”
当年的事有皇帝遮掩,本是机密,穆承泓本来心里就有鬼,他猜六皇子一定听到了风声,但是没想到,六皇子竟连这些细节都查到了!
穆承泓有些慌了,他不觉得穆承泽特意选在这一天跑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他自己查到了什么真相,恐怕……六皇子是来索命的!
他眼光四下飞窜,四周根本没有其他人,下人们都被遣得差不多了,都知道他最近爱发脾气,就算他把太子府的房顶吼破,也没人会来自讨没趣。
“曾平就躲在暗房里,你想杀就去杀,都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我、我并没有做什么……”
他不停地为自己辩解,口干舌燥,突然想起六皇子听不见,不论他怎么说,都只是徒劳而已。
穆承泓脱口而出,骂了一声娘,突然眼前一花,嘴里一阵巨痛,扑噜噜,断裂的牙齿掉下来,滚了一地。
穆承泽慢条斯理从他嘴里拔出未出鞘的凌云,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上头的口水与血,在他那身独一无二的太子服上随意抹了两下,擦拭干净。
穆承泓此刻满嘴都是血,不敢再说话。穆承泽缓缓抽出剑鞘内的剑,穆承泓抖了抖,顺着剑锋看过去,那剑尖上沾了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穆承泓睁大了眼睛,他想起刚回府时就有人提起了曾平。
“你、你……”
穆承泽道:“你觉得与你无关是吗?曾平却说,你当年觉得此计甚妙,恨不得多用几次呢。”
穆承泓不由自主跪下了,怎么感觉六皇子能听见,可他已顾不得了。
“六皇弟、六皇弟,你我好歹兄弟一场,求求你……放过我,等我、日后登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啊。”
沾了曾平之血的剑尖,来到距离穆承泓咽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穆承泽道:“我想要你的命。”
穆承泓绝望地道:“六皇弟,杀了我,父皇定不会放过你的!!”
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太子跪在地上,满脸血泪鼻涕,话都说不利索。
穆承泽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目光无所谓地瞟向远方,下了许久的雨,终于有了要停的迹象,暗沉的天幕透出了丝丝银光。
穆承泽道:“太子殿下,听说储秀宫偏殿,今年挪进了新人。”
连最后一个能够怀念的住处都没了。
言毕,手中凌云已往前刺去。
46、游魂
阿泽!!!
云曦惊坐起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打湿。
他发现自己身在安乐侯府的卧房之中,应是睡着了才醒过来。
往旁边看去,距离他半臂之处,穆承泽穿了一身白衣,紧闭了双目,静静地躺着,眉宇之间一派祥和。
阿泽……
云曦觉得自己仍在梦中,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穆承泽的脸庞,是热的,云曦松了口气,下床看了一眼窗外,已是上元节后半夜了,外面雨已停歇,不知何处的灯将静谧的夜幕映红了一大片。
云曦重新坐回到榻上,看了一眼睡梦中的穆承泽,他有些混乱,坐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将思绪理清。
之前,他与穆承泽在外头走了走,穆承泽执意要背他,然后,他应是趴在穆承泽的背上睡着了。
不,与其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一种不能动也不能言,可神智依然清醒的奇特境地。当他发觉自己不太对劲,尝试与穆承泽说话,或者挣扎着动一动手指皆没用,他仿佛突如其来变成了游魂,被禁锢在自己的躯壳之中。
云曦很快便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自己并非完全与世隔绝,至少还能听。阿泽的声音一直近在耳旁,断断续续告诉了云曦许多事。原来正是他在衣领上动了手脚,涂了一种会使人昏睡的药物,只要背着云曦,就能令其不知不觉间吸入这种药物,陷入睡眠。所以也就能解释,为何他非要坚持用背的了。
可是穆承泽并不知道,那药只是令云曦表面上睡着,神智尚存,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被云曦听得一清二楚。后来他送云曦回安乐侯府,春喜把云曦安置在卧房之中,云曦仍是清醒的,百般焦虑中不停尝试“唤起”自己的身体,无数次的徒劳之后,实在累极了才逐渐睡去……
这段经历太过玄妙,云曦如今总算彻底醒过来了。身体能动弹之后他也有所怀疑,云曦想起了一样东西,迟疑着伸手探入怀里,摸出了一块莹润的美玉。这玉是多年前他赠于穆承泽的,穆承泽一直挂在项上,就是在他“睡着”之后,特意取下来塞给他的,他都知道,也成了这段离奇经历的见证。
云曦以前也接触过差不多的药物。却从未听说有人曾遇见过类似的情形……难道因他这一世是重生的,比较特别,对他用药只能让他的身体陷入沉睡,神智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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