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的,是这颗心血淋淋地掏出来,为自己跳动。
“沧玉。”
玄解低声轻唤,自己都琢磨不定这种心意是从何而来,就微微笑了下。
沧玉的表情却稍稍凝重了起来,他梦见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胸口仿佛沉甸甸地压着一块石头,玄解却平淡地看着自己,神情冷静得几乎有些残忍。
于是沧玉躬下身 ,任由梦境支离破碎,他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伸手拧紧了自己胸膛上的衣服,五指几乎要陷入到皮肉之中去,抬起眼眸只能看到玄解漠然的眼神,于是沧玉瞬间惊醒了过来,宛如在即将窒息的溺水者终于冒出了水平面,猛然得到了呼吸。
天已经亮了。
沧玉觉得身上仿佛掖着冷汗,清晨的冷风一吹,浑身发寒,他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昨夜的梦转瞬即逝,他记不清太多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玄解睥睨的眼,还有自己试图“猥亵”青年的场景。
该不会是被天罚了吧!
沧玉还不知道昨晚上有头无聊至极的沉重异兽兼好奇宝宝压在自己胸口小半宿,只当自己是做了噩梦,睡得不太安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转身下床穿鞋袜。
暗暗谴责自己丧失的良心跟道德。
这时玄解已经起了,正坐在船头吃干粮,大概是因为酒的缘故,他对这种平淡的滋味相当喜爱,偶尔会吃一些,大多数时候则不吃。
妖进食起来很恐怖,不需要进食的时候又能支持很长时间不吃任何东西。
沧玉起来后仍有点懒懒的,因为睡不好的缘故,显得脸色不大好看,这船施了妖术,就是拿三昧真火烧都未必烧得动,他就待在船尾起了灶火,用个炉子混了水与米,慢慢熬粥喝。
船舱里有些酱腌菜,有甜口也有咸口,沧玉百无聊赖地坐着,指挥着一个个腌菜坛子从船舱里飞出来,这只是一点小把戏,玩起来却很有乐趣。坛子有好几个,贴着张纸写明了是什么东西,可惜写不写都是一样,沧玉压根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只能依稀从物品上分辨。
有小青瓜与竹笋丝,还有些看起来像是蚕,被酱腌制得发褐,沧玉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好像叫做宝塔菜,吃了对身体好,可确切是不是这个名字,又记不太清楚了。
酱菜不易坏,最适合远行,除了干粮之外,船舱内最多的就是这些酱菜,至于那些糕饼早就吃完了。
粥慢慢煮沸了,咕噜噜地冒着泡,沧玉就单手捧着脸,捡了一碟的酱菜出来,各种花样都分上一点,倒显得一碟子各色各样,来了个百纳百川。
碟子搁在小桌上,沧玉用勺子去搅拌米粥,觉得水多了些,想熬稠点,就又添了两块柴,看着江面起起伏伏。
其实这段时日来,二妖并非完全与世隔绝,在更早些的时候,还能看到城池与人家时,他们会靠岸停泊,到店里去吃些热饭热菜,或是用银钱换本土人帮忙买菜做饭。不过现如今入了海,就没那么方便了,不过免了担心被人发现的麻烦。
沧玉一边搅粥,一边暗暗想道:“要是我们俩迷路了,玄解铁定会说,我们弃船赶路就是了。”
他想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可乐,就笑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又想到梦里的玄解,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打玄解说那些话开始,沧玉就察觉到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不正常,昨天做的噩梦大概是来自老天爷的天降正义,他闷闷不乐地看着那锅沸腾的粥,慢慢转了两圈,面无表情地神游天外。
要说他喜欢玄解,倒那未必是如此。
只是人总会有许多时候连自己都不明白当时的心思,沧玉想,他对玄解的那种期望,更像是一艘船期望靠岸时得到坚定的锚,夜行时看到永亮的灯塔。
人在有家时会渴望流浪。
在流浪时又会想要个家。
听来仿佛荒谬又矛盾,然而凡人就是这样永不餍足的存在,贪欲有时候会摧毁人,有时候又推动他们向前去,去探索迷茫而未知的远方。
可这对玄解不公平,沧玉不能将自己被迫割舍的过去施加给玄解,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玄解穿过了船舱过来,摆上两只碗,又拿了两双筷子,白粥已经熬好了,一人一碗,火小了很多,正适合慢慢温着。
跟寻常小孩子不同,玄解并不挑口,甚至还没沧玉挑剔,叫他吃鲜的可以,叫他吃咸的也可以,哪怕酸甜苦辣齐上,也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去,宛如一个味痴,叫人摸不清楚他的喜好。最初沧玉还想着自己这个中年人应当爱护老幼,迁就些小孩子的口味,后来干脆就按照自己的爱好来吃,反正玄解并不会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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