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水清清走上前来,脸色苍白道: “女婴?你说他捡到了一个女婴,将她放在了木盆里。”
水清清看起来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晕厥过去,此刻看不清白棉的脸,不过估计表情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是啊。”蛛女百无聊赖地说道,“当时所有人都说他疯了,不过他本来就是个疯鹿妖,好心肠的蠢妖,百年前还跟个道士交了朋友,那道士起初差点没杀了他,叫什么来着——嗯,好像是什么原春秋的?不过那道士倒不差,知道是误会后就没喊打喊杀的,我听白维岳说他只是来采东西的,好像是想采株幽冥草送给快要遭雷劈的心上人……”
若没人打断,只怕蛛女还要将这八卦源源不断地讲下去,玄解忍无可忍道:“住嘴。”
简直比机器还准,蛛女立刻噤了声。
幽冥草顾名思义,是一种叫人能通幽冥的灵草,它的作用是叫人灵魂出窍,这位叫做原春秋的道长想采摘幽冥草送人,恐怕是担忧心上人挨不过雷劫,以备不时之需。
要挨雷劫的心上人,叫做原春秋的道士,还在小仙峰青山村有位鹿妖好朋友,而谢通幽遭遇大难需要收尸的朋友——这世道恐怕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看来白维岳确实就是他们要找的收尸对象。
虽说人家有乖女儿已经帮忙准备好了后事,但毕竟已到了这个地步,不听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未免对不起自己的八卦之心,沧玉沉吟片刻之后道:“蜘蛛姑娘,你可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更具体些的事情。”
“比如呢?”
“比如,他为何要离开山,来到村子之中?”
第八十五章
白维岳是个心地纯善的鹿妖。
绕是对白维岳性情颇看不顺眼的蛛女也不得不承认。
并非是遇到凡人后才改变, 而是从白维岳开启神智那一刻,他就已是这样的妖怪了。
整座深山没几个有运气能成精的妖类, 蛛女并不喜欢人类,唯一能交谈的同类只有白维岳,勉强算得上是有来往。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蛛女都在进食跟睡觉,倒算不上跟白维岳交情颇深, 不过碍于资源不足, 白维岳唯一能求助的同类只有蛛女, 因此她知道了不少事。
白维岳不善争斗,他与蛛女都是机缘巧合之下开了智, 加上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除了活得比较久,空有一身妖力, 几乎与常人并无任何不同。本来他与蛛女在深山之中相处得倒也还算两不相干,偶尔无聊了甚至会闲谈一阵——
“说起来都怪那个道士。”蛛女闷闷不乐道, 不知道是为自己的悲惨遭遇而难过,还是为白维岳的命运而悲伤, 沧玉猜测前者更有可能。
“那道士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教了白维岳一些事,这傻子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那道士一样了。后来他在山里等啊等, 等到了个小女婴,心一下子就野了, 总是记挂着那小姑娘是不是还好, 有没有出事, 就跑到山下去了。”
水清清走得越来越近,她紧紧盯着蛛女,似期待着对方吐露更多的话语。
蛛女没什么感觉,她这会儿被五花大绑,有感觉也没有用,大概是回忆让她想到了些不太愉快的东西,沉默了会儿后缓缓道:“从那天起,白维岳就跟疯了一样,都怪那道士,教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是妖,对一个人类的小孩有什么责任,可他总觉得自己当初见到那小姑娘,就是有缘,总该多照顾些。”
“有一就会有二,起初倒是什么事都没有,按照他本事,照顾个凡人的幼崽算得了什么,只是后来他又捡了个瘟神回来。”蛛女顿了顿,迟疑道,“人类喊讨人嫌的幼崽是叫做瘟神吧?我不太懂,是有次在山间吃东西的时候听见的。”
沧玉心道:你没说错,是个实打实的瘟神。
这次白棉动了动,她看向了蛛女,哑声道:“怎……怎么了?”
蛛女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还能怎么,他就真的疯了呗,捡到第二个幼崽的时候,他上山来问我要丝线,说要做一身衣服给那孩子,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瘟疫的气味,不是他的衣服上,是身体里,我本来以为是凡人的村子出了事,他拿去自己穿的,等幼崽们死光了就会回山来了。”
“可是他没回来?”沧玉轻声道。
蛛女点了点头,她睁着那双近乎半瞎的眼睛看向了迷雾处,声音很轻,像是有点惋惜:“他一年会来一次,每年都会来拿我的丝线去做衣服,每次我都跟他要两百年的妖力。到今年的时候,他已经很衰弱了,来找我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瘟神降临,他再给不出任何东西了,就说等结束了,就将他的心脏与妖丹送给我。”
他们都明白结束了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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