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简直难以逼视,倩娘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双眼一阵刺痛,急忙别过脸去不敢再看,用肚皮试了试蛋上的温度,这才坐了下去,嘟嘟囔囔道:“怪狐养怪蛋,这沧玉平日吃素,动手就杀生,重明鸟都叫他打死了,这伤养这么多天还不好,大家都是鸟,可别迁怒到我身上。我先瞒了他这蛋的事儿,现在他不吃,硬要我孵蛋,现在也不知道在上面折腾了什么古怪,竟平白生出一股子邪火,我若不孵,八成是要找个由头给我好看。我可不找死!”
这可真是以小肚鸡肠度人君子之腹了。
这蛋到底不小,倩娘把它垫在肚皮下,摇摇摆摆好似不倒翁一般睡了一宿,天初亮时,就闻到一阵焦糊味,然后便是自己肚皮发烫的灼热感,迷迷糊糊睁开眼来,低头一瞧,只见阳光洒落,这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了起来。
倩娘下意识挥翅一扫,这蛋跌落在松软的泥地上,已红得像团火焰了。
“好险好险!”倩娘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差点被这蛋暗算。”
不过纵然倩娘反应神速,她肚皮上仍旧焦了一块,初时还不觉得,待到注意到后立刻疼得吱哇乱叫,她用鸟喙去戳了戳,疼得更厉害了,于是惨惨叫了两声,一时萎靡不振,连平日里最爱的虫子也没了胃口,待在树枝上直掉泪。
直到倩娘缩了缩身体,迈回窝里,刚想坐下,却听得一声脆响,爪子下的碟子哗啦啦碎成了十来瓣。
“哇——!”
倩娘这才痛哭哀嚎了起来。
沧玉一夜好眠,被这惨叫声惊醒,见着天明,急忙起床伴着这惨叫声洗了把冷水脸,才出门看看情况。
屋外已没了倩娘的身影。
第二十章
“这烛照之事,你同我说也是无用啊。”
棠敷到院子的药田里取了几片好似冰霜结成的药叶子塞入口中,沧玉是新伤,他却是旧疾,反反复复了近百来年,如今也没得半分缓解,好在他吃了药,症状便立刻有所缓解,因而持续下来,日日夜夜,即便不发作,也惯常吃几次。
“我总不能与沧玉去说。”春歌叹了口气,捧着脸道,“容丹这一走,还不知道沧玉心里多么难受;可是重明鸟的事,我左思右想都觉得心里慌得很,总得找个狐说道说道,赤水水性子急,与他说了,只怕青丘都要翻过个儿来,至于几位长老,他们就差等死了,与他们说话,岂不是放屁。”
棠敷一怔,蹙眉道:“这倒确实,那烛照幼兽既是在青丘内丢失,到时候追究起来,少不得要发落青丘,倒是桩麻烦。”
“是吧。”春歌愤愤不平道,“我瞧霖雍那臭小子就是故意把这重明鸟赶到青丘,栽赃青丘一个罪名的。”
棠敷笑了笑道:“此事要是九昭,倒有可能,可是霖雍最是宅心仁厚,你我也曾与他打过交道,知他除刻板些,挑不出其他错处。说到此处,你倒是要谨慎些,他们这次没递拜帖,不请自到,你落他面子确是应该,不过换做平日,就万万不能这么说话了。”
春歌冷笑一声道:“那天帝老儿会做表面功夫些,得到天道首肯,咱们便全成了山精野怪。”
“山精野怪有什么不好。”棠敷道,“天庭虽得了权力,但也受此束缚,哪有我们这般逍遥自在。”
“这……这嘛,倒也是。”春歌很是好哄,这么想了想,觉得极有道理,又眉开眼笑起来。
天庭在六界之中,确是至高无上,却不是因为多么厉害,只因当初第一任天帝得道时发下宏愿,愿为苍生请命,开轮回、立五行、调制阴阳,才使得如今六界太平,因此六界生灵倒也愿意敬天庭几分,之后天庭又吸纳了许多成仙的凡人,实力大涨,真正意义上成了六界之主。
这多年来相安无事,平日没什么太大争端,都愿意给个面子,可一旦麻烦砸到门口来了,再大的敬意都消弭无踪了,当然撕破脸皮。再者来说,当年是当年,如今是如今,眼下这位天帝虽说不差,但比起当初那位,却相去甚远,凡人的念头容易根深蒂固,妖族与魔族却没那么诚心恭敬。
因而有了霖雍受春歌冷脸这么一回事。
沧玉到底是个外来人,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才会困惑不已。
春歌又苦恼道:“九昭说那烛照幼崽才出生了八十春秋,也不知道那重明鸟怎么这般狠心,一个奶娃娃也要吃,倒累得我们如今辛苦。”
“其他倒没什么,只是咱们不知道它的面貌,此事才是最大的难处。”棠敷叹气道,“青丘说不上大,却也不小,会喷火的也比比皆是,总不能见着什么能喷火的异物都当是烛照。是禽是兽,飞虫或是鱼类,总得给个形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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