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赤水水左顾右瞧,见没什么人分食了,而正愁眉不展的倩娘没时间分神到自己身上,直接大胆地把筷子伸进了锅里,哪知筷子刚下锅,就听着倩娘幽幽说道:“赤水水,你说他们俩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哎呀——”几年的时光对赤水水来讲简直不痛不痒,尤其是像他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其实沧玉跟玄解出门几年就好比方人类几天没见那么稀松平常,之前沧玉受伤闭关的时候就是同样的情况,自然没有半点生疏,加上本身就不太在意,更看不出什么猫腻来,干脆帮忙和稀泥,“他们才刚回青丘,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恢复精神,你就别大惊小怪的了——哎,我的鱼肉!”
倩娘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主要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就坐在小树桩上不停地叹气,她瞥了眼赤水水,大狐狸正没心没肺地吃着半锅鱼,这让她突然又想起了玄解刚刚那个笑容。
尽管这次沧玉跟玄解回来之后,倩娘总觉得两妖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玄解似乎也有了些改变,就现在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
小孩子变开朗了,总归是件好事,倩娘自我安慰着微笑了起来,她起身去把几个碗收拾了,又踢了赤水水一脚,让他把锅带走分给那两个被压榨的小狐狸,别整天虐待童工。
那两只苦命的小狐狸当然就是因为过于努力而早早化形,在狐族四巨头跑出去三只之后,被赤水水强行抓包顶上干公务的白殊跟赤罗,打从大巫跟大长老出门,而族长嫁给了凡人之后,他们俩小小的背上就承担起了沉重的狐族未来,至今难以解脱。
赤水水“哦”了一声,带着锅走了。
…………
晚上休息的时候,倩娘面临了新的问题,她突然发现玄解失踪了。
准确来讲,应该说玄解不在他该在的地方。
妖怪对住所各有偏好,狐族较为贴近凡人,因此建造起了屋子,如倩娘更习惯在树上筑巢,因此她的窝一直都在树梢上。而玄解一向随遇则安,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长大些后一直趴在屋顶上休息,或者有时候睡在倩娘待着的树下,可是今天晚上他进了沧玉的屋子后就没出来。
那个小衣窝可早就塞不下玄解了,总不可能沧玉愿意跟他一块儿睡一张床。
倩娘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不过这是没准的事,她总觉得心里怦怦直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又不太确定会发生什么,转过念头来想起赤水水安慰她说的那些话,觉得非常有道理。
说不准的确是在外头太累了,沧玉难得慷慨一回,任由玄解在床上休息休息呢。
倩娘若有所思地去敲了敲门,将嗓音放柔了,问道:“沧玉,我去睡了?”
“今天辛苦你了,倩娘。”
内屋沧玉的声音听不出波澜,倩娘半信半疑地走到窗边往里看了看,那天狐将她刚洗过的帘子放了下来,地上的影子拉长了看不出分明来,她不由得奇怪今晚玄解跟沧玉该怎么睡过去。
要知道那床可不算大,沧玉不在的时候,倩娘夏日贪凉也上去睡过两回,觉得实在没有自己的窝来得方便,要是变成原身,那可就真是跟睡在地里似的,往哪儿滚都滚不到边儿,可要是变成人身,又硬邦邦的,好似在躺棺材。
沧玉跟玄解的原身都比灌灌大得多,就算用人形睡,两个男人贴着也未免拥挤了些,千万别睡到半夜打起来,那就麻烦了。
他们的关系有变得这么好吗?
倩娘实在睡不着觉,她躺在一根较为纤细的树枝上荡来荡去的,干脆把那枝条当秋千来玩,用脚缠住了缠缠绕绕上大树躯干的藤条,头朝下打着晃,伸手托在脑后。
那些在她闲暇时丢下的种子已经开出灿烂炫目的花,铺陈开来满目的姹紫嫣红,如同凡人染色坊里的颜料桶,又带着那种色彩所没有的生机勃勃。
倩娘看着这片盛景,这是她在几个月前曾期待见到的景色,在冬天的时候甚至还害怕它们会熬不过去而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然而此刻却莫名觉得有点失落。
这种失落说不清道不明,在没几年前,玄解与沧玉还并没有这么亲热,他们三个妖过得顺顺当当,可是出去走了一趟之后,他们俩就突然有了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倩娘很了解玄解,她隐约意识到这个曾经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幼崽——不是那种轻蔑的不放在眼里,而是玄解看任何生灵都是相同的,他不曾为世情所动。
可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从结局来讲,倩娘自然觉得非常高兴,然而出于本能,她又迫切地想知道促使玄解改变的到底是什么——是什么事、什么人、什么样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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