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跌跌撞撞地斜躺到了白玉床上,茫然地闭着眼睛抬起手在床边缘的小凹槽里摸出一个小金铃来。
他捏着放在眼前看了看,已经一百年过去,那金铃里面的金珠已经废毁了,他轻轻晃了晃,只能听到几片哑声。
“不响了。”
易雪逢将小金铃轻轻合拢在掌心,贴着自己的脸颊蹭了蹭,他缓缓闭眼,喃喃道:“不怕不怕,坏了我再换一个。”
他刚入魔时还年少,爱玩之心依然还在,只是他在蛮荒不宜走动,这个铃铛就是他当年在闭关时无趣哄自己玩的。
易雪逢将金铃放回去,手紧贴着衣襟中的灵石,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气朝着他经脉涌过来,只是片刻后会再次被经脉中的寒意冲刷的一丝不剩。
这样来来回回反复多次,他竟然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易雪逢的伤势已经一百多年了,时间太久他都有些忘记自己当年到底是如何受的伤了,大概只隐约记得一句话。
“乖乖等着我。”
易雪逢迷迷瞪瞪地想:“只要我等,你就会来吗?”
“师兄总是说这句话,我不想听啊。”
少年易雪逢身着归鸿山的白底红梅纹衫,张开手拦在宁虞面前,仰着头不满道,“这一次就带我去吧,别总是让我等了。”
易雪逢入归鸿山已经十四年,已是翩翩少年郎模样,他身形颀长,站在高大的宁虞面前显得越发瘦弱。
宁虞满脸不耐烦,像易雪逢这样他一只手都能挥飞五个,但是却不舍得对易雪逢出手。
易雪逢见他有些松动,忙朝他眨眨眼睛,做可怜状:“师兄,雪逢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宁虞眉头紧皱:“但是你修为太差,上个月同侧峰弟子切磋,你输了几场自己没点数吗?”
易雪逢忙伸出一只手:“我赢了一场的。”
宁虞嗤笑:“若不是青林让着你,你能赢?”
易雪逢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能的。”
宁虞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道:“别闹了,此番下山应该极其凶险,我不便带你前去,等下次吧,下次带你出去玩。”
他揉着揉着就猛地一施力,将易雪逢推到了一旁,快步朝着秋满溪的住处走去。
易雪逢好不容易扎好的马尾被宁虞一揉直接揉散了,他忙胡乱拢了拢头发,小跑着跟了上去。
“师兄!”
他一把抱住宁虞的手,宁虞走的飞快,他跟不上,只能拽着他的手臂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跑,边跑还锲而不舍地道:“师兄师兄,雪逢已经长大了,但是这归鸿山却只出去过一回,就小时候那一次,也没看到什么好玩的,指不定其他师兄都在笑话我没见过世面呢。”
宁虞面无表情往院子里走,道:“谁敢笑话你,和我说。”
易雪逢道:“就算明面上不笑话,肯定背地里也会说我的,师兄,求求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了,定不会拒绝雪逢的,对不对?”
宁虞脚步停下,低着头看他,易雪逢抓紧机会朝他讨好一笑,眸光灿然如星海。
宁虞愣了一下神,还是铁石心肠道:“不行。”
两人说这两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秋满溪的住处,宁虞没有管还在不住撒娇的易雪逢,站在台阶下朝着半敞的门行了一礼:“师尊。”
竹舍中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面而来,很快,秋满溪弹指将门打开,懒洋洋道:“进来。”
易雪逢见宁虞怎么撒娇都没用,只好撒开他的手,快步跑了进去:“师尊!”
宁虞进去的时候,易雪逢正歪在一旁的小榻上,枕着秋满溪的膝盖撒娇,嘴里还在道:“……就一次远门啊,我保证乖乖听话,不给师兄添麻烦。”
秋满溪眸子有些迷离,看来喝了不少,他轻轻摸着易雪逢的头发,笑吟吟道:“徒儿,这世间魑魅魍魉多了去了,三界各地皆有虎狼豺豹,你师兄这次是要去斩妖除魔的,你跟着去,怕是不妥。”
易雪逢一向乖顺,方才磨了宁虞半天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反抗之心,此时听到秋满溪这样说,只好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趴在秋满溪怀中不吭声了。
秋满溪怜爱地摸摸他的头,见他头发散了,从一旁小案的格子中拿出一根发带,重新为他束发。
宁虞见到易雪逢这般失落,又想起他说的从没出过一次远门,有些若有所思。
秋满溪边给易雪逢束发边道:“此番你要去之地,为昭阳城。”
宁虞蹙眉:“昭阳?昭阳离归鸿山相隔几百里,那里有魔修为非作歹为何不去寒淮川,而舍近求远像归鸿山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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