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了半晌,才又淡道:「来到龙族领地后,看见这里环境安全舒适,看见意气风发的父王与哥哥们,再回想起自己与母亲承受的苦,即使觉得这般比较简直毫无意义,心里却依旧还是有着无法释怀的地方。」
之前曾因侵入他的回忆而探得一些,当时已经够难过的了,如今听他自己细说起来,心里仍是不免纠结一番。林云问他:「你恨吗?恨你的父亲抛弃你的母亲?恨他们曾让你有了不愉快的童年生活?」
「不恨。」他平静答道:「比起父王其他没寻回的孩子,我已经是幸运许多。即使,幼时的我,其实从没期盼过会有一天被带回龙族收养。」
这话听起来真有点酸呢!林云吐吐舌,偷骂了一句龙王花心男,始乱终弃,害得我家的飞飞过着不愉快的童年。
林云可不乐见他一直陷于这样矛盾的情结当中,他开导:「坦率点,飞飞!试着想想,你扭曲的人生,就在那时被扳直了些,这是一件好事,要放鞭炮庆祝的!来,笑一笑……长这么帅呢,苦着一张脸,多难看!」
两手扯住他的左右脸皮,往外拉去,把那张俊脸摆弄成了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云云你不懂……」
「我怎么会不懂?你不能释怀,不正是因为发现自己的人生原来没有想象中的悲惨而感到失落嘛?觉得假若那么轻易就接受了突然其来的优渥环境,便对不起之前的千辛万苦了,是不是?」
林云斜睨着他。
「这种剧情乡土剧常演的,我常常看,哪有什么新鲜?我的烂心脏从小带给我多少痛苦啊,我以前还常幻想着也许自己是什么神仙来投胎,下凡历练体验生老病死的,所以上天才会给我这么一具破烂的身体……我都花了那么多年自己把自己催眠完善了,结果你突然那么咻的一下就把我治好,我不也是感到很失落?很不知所措?甚至那时候都有点讨厌你了!我对你当时的体悟,简直超有感触的好吗!」
小心眼的家伙。梓慕哭笑不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失落完了就快点继续说下去呀!把别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又停在这里,跟富奸没什么两样,很差劲耶!」
好笑的摇摇头,梓慕续道:「龙族生性护短是出了名,父王开口认了我的身分,兄长们便真心当我是家里的一分子,待我真是极好的。在许多方面,族人虽不喜我,可在外人面前也绝对维护我……是我自己想法转不过……先前,父王罚我,那其实是保护我的表现,倘若他不出面罚我,我落到长老手上,只怕下场更凄惨。」
族中长老思想古板,原就不待见他这与魔族混血的小殿下,若非父亲抢先一步出面罚了他一顿权当了事,只怕没去掉半条命会没法交代。
他知道林云为自己相当打抱不平,但眼见不一定就是事实,他私养修真界中被视为魔物的红訾花,本是死罪,却在父王的强势主导下只受点皮肉伤便没事,这事甚至被压了下来不许对外宣张,明显是偏袒他的举动──秉着与魔族混血的优势,只要还留有一口气,他都能完全痊愈。
梓慕轻描淡写地跟他交代:「会受罚,是因为我违背族规养了一株红訾花,跟龙族人接不接纳云云,没有关系。」
那还不是一样,总归是因为我的原因。林云翻了翻白眼,决定把这件事算在龙王头上,非得找个机会好好为飞飞报仇一下!
他突然又想到:「那你妈妈……嗯,我是说,你娘呢?」先前匆匆阅读他心中的回忆时,也没见过与他妈妈相关的画面呢!真好奇。
「母亲至今仍然被囚于魔族禁地内……」停顿了下,梓慕才又道:「我其实,只见过她一面……在我被带回龙族的那日,父王携了我潜入魔族禁地探视母亲,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
「啊?」
「我母亲是魔族公主,从小被当做王位继承人栽培,没料到竟与外族──而且还是向来与魔族誓不两立的龙族之王私通,甚至还因此有孕……嗯,为了使族人答应让自己产下孩子,她自愿被囚于禁地,封印起部分能力,誓言永世不离魔族。可虽说魔族族人同意她产下孩子,但我仍然一出生就被丢弃在荒野之中自生自灭。」
林云冷汗,那条花心龙,真是造孽啊,到处玩也就算了,居然摸到了敌手族里,吃了人家从小栽培的栋梁,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站起身,林云踮起脚尖,摸摸梓慕的头,无声安慰着。
「我没事的,只是心里头那点的不甘……也许,也许是我自己太不知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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