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他们每到年底都有这么一遭,别人基本上看到赵秀娥上门就猜到什么事了。
旧债未还,新债又至,大舅二舅还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借一点,其他的人都被他们家借怕了。
而且眼看就要过年,到处都需要钱,大舅二舅家也借不了多少,本来都不是富裕人家,更别提之前借的都还没还,能凑出这一两也属不易了。
殷裴楠想了下,道:“我明天去……”
“哟,吃着呢?”
殷裴楠话没说完,一个中年男人推开灶房门走了进来。
男人名叫胡大地,就住村北头,四十二岁,是村里有名的懒汉,还好色,喜欢调.戏年轻的姑娘小哥儿。村里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前两年他夫郎因病过世,他也就成了个鳏夫。
也是他命好,两个儿子比较争气,一个出去跑船,一个小时候就被镇上的大夫看中收作了徒弟,跟着学医,现在已经可以独立看诊了。两个儿子有出息,胡大地越发懒散,田地家里都是两个儿媳妇在操持,他就好吃懒做起来,心情好了就去田里转转,大部分时间都在村里瞎溜达。
见到有人来,水珠把灶头的桐油灯点燃了,看见是胡大地,有些疑惑。“大地叔?这么晚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胡大地滴溜溜的眼珠绕着水珠转了一圈,自顾坐到灶膛前凳子上,道:“给你们家送银子来了。”
几人一头雾水。
水珠把小矮桌搬开。殷裴楠问道:“大地叔此话何意?”
胡大地笑眯眯答道:“是这样,前天的事情,大家伙都知道了,我也看在眼里。今儿个我大儿子回来了,稍赚了点银子,所以我这不就过来了嘛。”
几人对望了一眼,赵秀娥迟疑道:“胡家阿兄,你愿意借银子给我们?”她以前也去过胡家借钱,不过没借到。
胡大地摇头,道:“不是借。”
殷裴楠道:“那是……贷?”
胡大地摇头,撇了水珠一眼,又装作气愤道:“裴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乡里乡亲的,我能是那种收你们利钱的人吗?”
殷裴楠看他那眼神围着水珠转,皱眉道:“那你是?”
水珠可受不了这猜来猜去的,直言道:“大地叔你就别绕弯子了,你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胡大地看着水珠,笑眯眯地,转头跟赵秀娥道:“水珠她娘,水珠过个年也就十五了,该考虑考虑给她说个婆家了吧?”
这话一出,几人明白了,是来给水珠说亲来了,只是不知道他是要给谁说。
赵秀娥看了水珠一眼,犹豫道:“我们家这情况,怕是不好说。”
胡大地笑呵呵地:“无碍,对方不在意。”
赵秀娥问道:“胡家阿兄,不知你要说的是哪家儿郎?”
胡大地嘿嘿笑,“我家的。”
赵秀娥有些惊愕,看了水珠和殷裴楠一眼,又跟胡大地说:“你家老大老二不是都……成亲了吗?”这是想让水珠做小?
水珠皱起了眉,殷裴楠直接黑了脸。
胡大地摆手,道:“不是老大老二。”
“那是?”赵秀娥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胡大地舔了下嘴,嘿嘿一笑道:“我啊。”
赵秀娥沉默了,水珠也没说话。
殷裴楠狠狠盯着胡大地,恨不得上手揍人了。他没想到这男人这么不要脸,都四十二岁了,孙子都四五岁了,居然肖想才十四岁的水珠。
胡大地见几人不说话,又竭力推销自己:“你们看,我夫郎前两年去了,我现在也单着。而且,你们家现在这情况,不是急需银子吗,如果水珠跟了我,我可以立即下十两银子的聘礼,还可以让我儿子帮忙筹钱……”
“大、地、叔!”没等胡大地说完,殷裴楠嚯地站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打断了他,然后道:“我们叫你一声叔,是看在你年纪有这么大的份上。我们家是缺银子,可还不到卖女儿给别人做填房的份儿!”
殷裴楠声音不算很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地落在几人耳中。
赵秀娥、水珠和宁哥儿都被吓了一跳。
胡大地更是被他忽然这一下吓了个屁股蹲,他看着殷裴楠,有些不认识他似的,特别是殷裴楠那眼神,有些阴狠狠的。
胡大地站起来,不自觉缩了下脖子,离殷裴楠远了点。
他心里嘀咕着,殷裴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还敢瞪自己?这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废吗?
可一看殷裴楠头上的伤,想到前天他拿刀砍人的样子,胡大地又觉得好像可以解释,这把人逼急了可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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