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高中学生在实验操作中能像容远这般标准地就好像教科书一样的学生是非常少的,大多数学生在实验中最重要的是培养兴趣和观察现象,把它当成一种游戏而不是一种科学那样严谨地对待,对很多注意事项都和周圆一样半懂不懂,比如烧杯或蒸发皿的加热方法、滴定管的精确度、容量瓶中液面怎样才算是达到刻度线、试管清洗的方式等等。
这就导致,一个简单的实验步骤,容远也要一步一步地纠正四五次,他问的问题十有八九周圆都答不上来,偶然做对的时候,她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圆第三次在加热试管的时候出错,容远已经不耐烦了。他本来就不是非常有耐心的人,如果不是金阳的拜托,像周圆这样基础几乎为零的人他一开始就会把她赶出去。他沉默地盯着周圆,在他的视线下周圆胖胖的身躯几乎缩成一团,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你还是先把基础学好再说吧。”
最后,容远丢下周圆,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室内安静地几乎能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酒精灯橘黄色的火焰舔舐着烧杯底部,周圆低着头,咬住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
“才第一天就给我打电话,看来周圆让你很头疼?”
中午休息的时候,金阳在学校食堂吃过饭,接到了容远的电话。他避开老师的活动区域,在楼道里靠着栏杆说道。
听出他声音里不明显的笑意,容远黑着脸说:“你早知道会这样?”
“哈哈,小远,是你的期待值太高了而已。”金阳不承认,笑着说:“你要接受这一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把整本书都背下来的。周圆的水平就是普通人的水平,犯错误是难免的。这只是刚开始,你要给她一点时间。”
容远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好吧,我能忍受她暂时的愚蠢,但我不知道能忍多长时间。”
这个答复就已经让金阳很满意了,容远一向对“愚蠢的凡人”没有任何忍耐力,达不到他要求的水准的人,在他眼中就等同于不存在,极其地“目中无人”。
“半个月吧。”金阳说,“半个月以后,如果你还是觉得周圆不合适,我就给她重新介绍一份工作。”
“你对她倒是有信心。”容远说。他知道金阳的意思其实是半个月之内,周圆一定能得到他的认可。
“因为我看到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周圆的韧性超出你的想象。”金阳说,“你把她一个人扔哪儿了吧?周圆现在怎么样?”
“反正刺激得够呛。”
容远想起刚才,周圆越到后来越发缩手缩脚,似乎觉得干什么都会错,连看他的眼睛都不敢。容远也是被她的笨拙给气着了,一时间忘了金阳的托付,虽然没有一句恶评,但语气却冷得像冰一样。现在回想起那女孩最后的表情,就好像面前的他是什么恶魔一样。
他有点心虚地说:“不会做过头了吧?”
他的声音很小,但电话另一头的金阳还是听见了,他笑道:“不会。响鼓用重锤,不狠一点,她也看不到自身的问题所在。”
顿了一会儿,金阳又道:“谢谢你,小远。”
“没有必要。”
“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是没有必要跟你说谢。但这次是我想帮她,却让你来花时间。我知道你对这些事没有兴趣,所以你愿意帮忙,我很高兴……谢谢。”
容远脸色柔和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遍:“没必要。”
……
周圆哭得一抽一抽地,很伤心。因为她鲜明的感觉到,喜欢的那个人看不起她,不是像别人一样看不起她的外貌或者穿着打扮,也不是看不起她的家庭,而是看不起她的智商,她的做事态度。
周圆早就被人鄙视惯了,对那些鄙视的目光和风言风语,她几乎已经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但当那目光来自容远时,却轻易地刺伤了她。
哭了好半天,周圆抹抹眼泪,重新把那支让容远拂袖而去的试管拿起来,准备再回忆一下刚才容远讲过的内容。但手还没有碰到试管,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容远在教她实验步骤或者纠正姿势的时候,免不了有一些肢体接触。在她坐在桌边用玻璃棒引流时,倾斜的角度和位置都不对,站在她身后的容远不耐烦地俯下身,抓着她的手纠正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的耳后,微凉的手指按在她的手上,两人的肤色一白一黑,对比分明。
周圆下意识的浑身一抖,两个容量瓶都被打翻了,溶液流的到处都是,幸好不是什么危险试剂,清理干净就行了,但当时容远的脸色还是难看极了,简直像是要把她立刻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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